宋卿棠的心沉了沉。
系统晕厥，通常意味着任务世界出现了远超预估的异常。
她咬着牙坐起来，环顾四周。
月光，老槐树，假山，草地，全都好好的。
甚至不远处她刚才疼得抠出来的那几个泥坑，都还在。
可不对。
太不对了。
宋卿棠皱紧眉头，努力回忆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那绝对不是幻觉。
作为经历过十七个世界的资深任务员，她分得清幻觉和现实。
而且，1438的晕厥就是最好的证据。
系统只会被真实的数据冲击影响。
可如果那是真的，为什么现在一切都恢复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走到竹林边。
蹲下身，仔细看泥土。
那些被黑气侵蚀过的地方，泥土的颜色比周围浅了一点点，像是被漂白过。
还有空气里残留的那一丝能量。
非常微弱，几乎探测不到。
“数据暴动……”她喃喃自语，脑子里飞速运转，“足以毁灭世界的能量爆发，却在极短时间内完全平息，连一点后遗症都没有。这不符合任何物理规律，也不符合数据世界的崩溃。”
她站起来，走到院子中央，抬头看天。
宋卿棠握紧了手里的水晶球，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
“禁书世界……”她低声念出这个词，后背窜上一股寒意。
时空管理局的档案库里，有一个加密级别最高的分类，叫“禁书世界”。
那些世界的档案不全，风险评估全是问号，任务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而且所有进去过的任务员，回来后都绝口不提经历了什么。
宋卿棠以前只当那是传说。
但现在她知道了，那不是传说。她现在就在一个禁书世界里。
而且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可能远超档案里那些警告。
沈星遥身上那种力量，根本不该存在于这种低武的古代世界。
刚才那种规模的数据暴动，按理说应该直接导致世界格式化，可居然被强行压下去了。
还有那个突然关闭又突然恢复正常的出口。
所有的线索拼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
这个世界有猫腻。
有大问题。
宋卿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靠在老槐树下，手里捧着那颗水晶球，闭着眼睛，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与系统的连接上。
“1438，醒醒。”
没有反应。
“1438，听到请回答。”
水晶球内部的数据流依旧混乱。
宋卿棠深吸一口气，换了种方式。
她不再尝试对话，而是调动自己作为大佬的权限，将一股数据流顺着连接通道输送过去。
水晶球猛地一颤。
“呃……大佬？”1438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断断续续，还带着明显的电子音，“发、发生什么了？我刚才……好像死机了？”
“没死机，是晕过去了。”宋卿棠睁开眼睛，“数据冲击的后遗症。”
1438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检索记忆。
然后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恐：“大佬！世界崩坏，出口关闭，我们被弹回来了！现在这个世界——”
“现在这个世界看起来恢复正常了。”宋卿棠打断她，“但你我都知道，那只是表象。”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上的草屑，走到竹林边，指着那些颜色略浅的泥土：“看到没？能量侵蚀的残留痕迹。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
1438的光团在水晶球里急促闪烁：“这怎么可能？那种规模的数据暴动，按照常规，世界应该已经崩坏了才对！就算没有完全格式化，至少也会出现大范围的规则混乱和时空错乱，可这里平静得像个新手训练场！”
“所以问题就来了。”宋卿棠转过身，“什么东西，能在瞬间平息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数据暴动？”
庭院里安静了一会儿。
水晶球里的光团，却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大佬，”1438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什么听见，“你、你在暗示什么？”
“我不是暗示，我是直接说。”宋卿棠一字一顿，“这个世界的底层，有东西。不是程序，不是规则，是某种更高级的。”
“别说出来！”1438突然尖叫。
几乎是同时，宋卿棠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张了张嘴，想用声音说出来，却发现连声音都被某种力量抹去了。
水晶球里，1438的光团疯狂闪烁，她显然也在尝试说出那个名字，但同样失败了。
最后她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电子噪音。
宋卿棠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不能想。
不能说。
据说任何任务员，在任何世界，只要试图说出那个存在的名字，就会立刻被强制弹出任务世界，并接受最高级别的记忆清洗。
而现在，她连想一想都不被允许。
“大佬……”1438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我们到底进了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宋卿棠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宋卿棠猛地转头，看向侯府围墙外的方向。
那里空无一人。
但她知道，沈星遥一定在某个地方。
他听见了吗？
如果他听见了，他会怎么想？
围墙外的暗巷里，沈星遥背靠着墙，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确实听见了。
这个世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卿棠，又到底是什么人？
他睁开眼睛，望向侯府的方向，眼神复杂。
庭院里，宋卿棠已经重新冷静下来。
恐惧解决不了问题，绝望只会让人死得更快。
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面对。
“1438，”她重新捧起水晶球，“调出这个世界的原着剧情线，我要看谢红雁那条支线。”
水晶球闪烁了一下：“大佬，你想做什么？”
“做我们最擅长的事。”宋卿棠扯了扯嘴角，笑容却没有温度，“按剧情走。”
光幕在她面前展开，密密麻麻的文字浮现出来。
这是原着剧情，一本她进任务前草草扫过一眼的古早味狗血小说。
但现在，这本小说可能是她们唯一的生存指南。
宋卿棠的手指在光幕上滑动，最终停在某个节点上：“原着第127章，先皇后谢红雁重生在现任皇后刘雪花身上，凭借前世记忆和对宫廷的了解，开始暗中布局，最终扳倒贵妃，重夺后位。这是中后期最重要的剧情转折点之一。”
“大佬，你是想……”1438的声音有些迟疑。
“我要你顶替这个角色。”宋卿棠直截了当，“谢红雁的重生本来就不符合这个低武世界的常理，正好可以用系统托管来解释。你进入刘雪花的身体，扮演谢红雁，按原着剧情走。”
“可、可是我不会演戏啊！”1438急了，“我就是个辅助系统，我连人类的表情都模仿不好！”
“那就用积分兑换。”宋卿棠说得轻描淡写，“系统商城里有人物属性托管服务吧？我记得高级版可以完全复刻指定角色的性格、记忆、行为，持续时间根据积分消耗来定。”
1438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弱弱开口：“……大佬，那个服务，最基础的版本也要一百万积分起步。”
“哦。”
“一百万积分！”1438提高了音量，“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普通任务者完成一个中等难度的世界，平均收益也才五万积分左右！要攒够一百万，得不眠不休做二十个世界，还不能有大额支出！绝大多数任务者到退休都攒不到这个数！”
宋卿棠眨了眨眼：“所以？”
“所以我没有那么多积分啊！”1438简直要哭了，“我的账户里现在只有三万七千积分，还是省吃俭用攒了三个世界的成果！一百万，把我拆了卖零件都凑不出来！”
“我有。”
轻飘飘的两个字。
庭院里又安静了。
水晶球的光团凝固在半空中，连闪烁都忘了。
“……大佬，”1438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有积分。”宋卿棠随手在空中划了一下，调出一个半透明的账户界面，上面那串数字长得让人眼花缭乱，“转账给你一百万，够不够？”
水晶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好半天，她才重新开口说话，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大佬……你、你到底是什么级别的任务者？”
“1433号。”宋卿棠报出自己的编号，“和你差不多，都是14开头的。”
“不可能！”1438尖叫，这次是真的尖叫了，电子音都劈叉了，“14开头的序列是中级任务者区间！中级任务者的积分上限才五十万！你这账户里的数字，这后面多少个零啊！你这是把管理局的金库搬空了吗？！”
宋卿棠弯腰捡起水晶球，拍了拍上面的灰：“别问。问就是以前攒的。”
“以前攒的？”1438喃喃重复，光团又开始发抖，“大佬，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经历过多少世界？你的真实排名是多少？”
“都说了，1433。”
“我不信！”
“爱信不信。”宋卿棠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的，接收转账，然后去系统商城把‘谢红雁人物属性托管’的高级版买下来。我要你完美复刻那个角色，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她手指在账户界面上点了几下。
【转账成功：1，000，000积分已转入系统1438号账户】
水晶球里的光团，瞬间被金色的数据流淹没。
1438发出一声惊呼，然后整颗球开始发热发光。
过了足足一分钟，光芒才逐渐平息。
1438的声音再响起时，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颤音：“大佬，转账收到了，我现在就去购买服务……”
“嗯。”宋卿棠点点头，重新看向天空，“记住，你的任务是按原着剧情走，但不必完全照搬。如果发现剧情和现实有出入，优先自保。必要的时候，可以联系我。”
“那大佬你呢？”
“我？”宋卿棠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继续当我的靖安侯府千金，走我的剧情线。顺便，查查这个世界的底细。”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沈星遥。”
围墙外，暗巷里的沈星遥，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呼吸停了一拍。
他听见了。
查他？
好啊。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身上这股力量，到底从何而来。
这个世界是一盘棋。
而现在，棋手和棋子，都要开始动了。
宋卿棠最后看了一眼夜空，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不能提那个名字？
没关系。
她总有办法，把那个藏在幕后的东西，一点点挖出来。
毕竟，她宋卿棠最擅长的，就是完成不可能的任务。
夜色渐深。
宋卿棠回到房间，窗外的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查沈星遥……”她小声嘀咕，“这表哥确实不对劲。”
她撸起袖子，借着月光看那个莲花形状的胎记。
穿越过来第一天她就发现了，这胎记碰到沈星遥就会发热，像是个什么感应器似的。
“难不成这表哥也是个穿书的？”宋卿棠皱起眉头，“或者，他身上也有金手指？”
另一边，沈星遥翻墙离开侯府，七拐八绕地进了一家当铺的后院。
“主子。”黑影里闪出个精瘦的汉子，“查到了，今天确实有批生面孔进城，像是南边来的探子。”
沈星遥解下披风，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还有呢？”
“还有就是宋姑娘今天特别安分，除了去花园散步，一整天都待在房里。不过……”汉子犹豫了一下，“下午她房里有奇怪的光闪了一下，但咱们的人没看清是什么。”
“继续盯着。”沈星遥顿了顿，“特别是她接触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宋卿棠……”他摩挲着玉佩，“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的侯府前厅，宋卿棠正乖巧地陪着母亲沈柔吃燕窝粥。
“棠儿最近气色好多了。”沈柔慈爱地给她夹了块糕点，“听说你表哥今天回来了？你们见着了没？”
宋卿棠心里一咯噔，面上却笑得甜甜的：“就见了一面，表哥好像有急事，匆匆忙忙的。”
回到房间已是深夜。
宋卿棠刚关上门，就听见脑海里“叮”一声响。
【1438号系统回归，大佬，我已经买到高级权限了！】
这次系统的声音底气很足，还带着点炫耀的意思。
宋卿棠挑眉：“所以能说重点了吗？那个不能提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这个……】
1438系统又怂了，【虽然买了权限，但直接说还是会被屏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