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历年，深秋。
第七前进基地坐落在一片被巫术平整过的丘陵间。
围墙不再是临时堆砌的土石，而是用固化术处理过的灰岩，高三米，顶部嵌入能量警戒符文。
围墙内，一排排半永久的石木结构营房整齐排列，屋顶覆盖着防雨的沥青布。
道路用碎石铺就，虽然简陋，但足够让运输车在雨天也不至于陷入泥泞。
维洛克穿过基地中央的主干道时，一辆由四头地蜥拖拽的重型板车正隆隆驶过。
车上堆满未经切割的粗铁矿，暗红色的矿石在晨光下泛着哑光。
车旁跟着五名奴隶，灰衣，颈圈发光，沉默地挥鞭驱赶偶尔停下的地蜥。车辙在碎石路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道路右侧是奴隶营区。没有围墙，只用木桩和绳索圈出范围。
数百名奴隶正被驱赶着进行晨间劳作，一部分在修补昨晚被暴雨冲垮的排水沟，另一部分将仓库里清点好的物资装上稍小的运输车。
监工是三名矮小的类人巫师奴隶，偶尔有奴隶动作慢了，一道鞭子就抽上去，让奴隶身体抽搐着加快动作。
左侧是任务大厅和物资兑换处。几个巫师正从大厅走出，有的行色匆匆直接朝基地大门去，有的走向兑换处。
维洛克看见一个熟面孔——马尔科，脸上那道烧伤疤痕依旧显眼。马尔科朝他点了点头，没说话，擦肩而过。
这就是战争第六年的日常。
维洛克走进任务大厅。室内比五年前规范了许多，有石砌的柜台，墙上挂着标注占领区地图的水晶板，虽然细节粗糙，但主要据点和交通线清晰可见。三五个巫师散在柜台前，低声与值班巫师交谈。
他走到无人排队的柜台，值班巫师抬起眼皮。是个新面孔，年轻，左眼戴着单片符文眼镜。
“接任务。”
值班巫师推过一本厚重的羊皮纸册：“今日可接清单，从前往后。”
维洛克翻开。册子按任务类型分类：
【清剿类】
· cq--187: 黑谷哨站（坐标G-77）。预估守军60-80人（醒灵级，可能含1-2名单薄利爪级）。清除抵抗，回收物资，押送俘虏。标准报酬。
· cq--188: 锈溪营地（坐标h-12）。预估残兵30-40人。简易防御……
【巡逻侦查类】
· pc--56: 第七区东南扇形巡逻（半径50公里）。时限十天……
【资源采集类】
· cJ--102: 龙血木采集（需自备运输工具）……
他目光在cq--187上停留两秒。黑谷哨站，坐标G-77。那片区域他去过两次，地形熟悉。守军规模适中，适合单人处理。
“cq-187，黑谷哨站。”
值班巫师在册子上做个记号，从柜台下取出一份更详细的任务卷轴递过来。
“标准清剿流程，无特殊要求。俘虏优先活捉，重伤不治可处决。物资按回收表计价。任务时限四十八小时。”
维洛克接过卷轴，展开快速扫过。内容与清单一致，附有粗略的地形草图。
“确认接取？”
“确认。”
值班巫师在一枚铜制印章上呵了口气，在卷轴末尾盖下：“任务编号已绑定你的身份牌。祝顺利。”
没有更多交流。
维洛克收起卷轴，走向隔壁的物资兑换处。这里比大厅更嘈杂些，几个巫师正在用贡献点兑换药剂或材料。空气中混杂着草药、金属和某种焦糊的气味。
他排到柜台前，从怀里取出常备的补给清单，递给柜台后一个只有拳头大小，挥舞着透明翅膀类似精灵的生物，虽然身体不大，但动作利索。
“标准治疗药剂三瓶，精神力恢复药剂两瓶，静默油一小罐。”他顿了顿，“再加两袋惰性结晶粉。”
“治疗药剂每瓶二十五贡献点，恢复药剂三十点，静默油十五点，结晶粉四十点一袋。”小精灵一边说一边在账本上记录，“总计一百九十五点。身份牌。”
维洛克递过身份牌。小精灵用仪器划过，牌身微热，扣点完成。
“尊敬的巫师大人，这是您需要的药剂。”
维洛克将补给收进腰间的施法材料袋，走出兑换处。
他没有立刻离开基地，而是走向兽厩。
兽厩是简易的木棚，里面拴着各式各样的骑兽，蜥蜴，虎狮等等。维洛克选了一个战马作为自己骑兽，这些不是普通马匹，是经过基础肉体强化的品种。
穿过基地大门时，哨兵正在检查一支准备进入的车队。
车队有五辆车，载满兽皮和某种干草药。押车的是一名一环巫师和十名奴隶兵。
哨兵用探测巫术扫过货物，确认没有能量异常或隐藏活物后，挥手放行。
维洛克从车队旁经过，灰马小跑着踏上向东的道路。
道路是占领区的主要交通线之一，经过简单平整，但依然颠簸。沿途景象是五年战争的缩影：
离开基地五公里，是一个小型转运站。木栅栏围着几间棚屋，中央空地上堆着等待转运的物资——主要是木材和石料。
五六名奴隶正在将木材装上板车。一名巫师坐在棚屋门口，低头看着手中的符文板，没有看一眼奴隶。
路上遇到的运输车队都很相似：满载资源的重车缓慢西行，返回基地或更后方的加工点。
维洛克超过第三支车队时，前方道路出现岔口。他勒马转向东南方向的小路。
沿途开始出现战争遗留的痕迹，烧焦的树桩、半坍塌的石屋废墟、路边偶尔可见的白骨。
大多已被食腐动物啃得干净，只剩下泛黄的骨骼。有些骨头上还挂着残破的布片，分不清是兽人的还是巫师奴隶的。
维洛克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控制着马速，既不太快消耗马力，也不至于太慢耽误时间。
三个小时后，地形开始变化。丘陵变得陡峭，植被稀疏，露出灰黑色的岩石。
然后，他检查装备。
符文链甲状态良好，胸前的寂静合金板在阳光下不反光。短杖“灰烬使者”杖身的灰烬结晶有些黯淡，但能量通路畅通。
施法材料袋里，药剂和结晶粉摆放整齐。腰间备用短刀，刀柄缠着的皮革已经磨损，但刀刃定期打磨，依然锋利。
他脱下斗篷，塞进马鞍袋。灰白色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上面那些精细的能量纹路在光线照射下若隐若现。
深吸一口气，他开始向黑谷哨站的方向移动。
脚步很轻，踩在碎石上几乎没有声音。左眼的衰败视觉全开，视野里色彩褪去，只剩下能量流动的轨迹。
地热带来的暗红色地脉细流，空气中稀薄的生命能量，还有……前方约两公里处，数十个微弱但聚集的生命光点。
黑谷哨站。
他放慢速度，选择岩石和灌木作为掩护，迂回接近。半小时后，他站在一处隆起的地脊后，看到了哨站的全貌。
那是一个依着山谷入口修建的简陋据点。主体是石木混合结构的两层塔楼，大约十米高。
塔楼周围用削尖的木桩围成矮墙，矮墙外挖了浅壕沟。塔楼顶部有了望台，隐约可见两个守卫的身影。矮墙内，十几间低矮的木屋散乱分布。
正是傍晚时分，哨站里升起几缕炊烟。守卫在矮墙内走动，动作懒散。
人数目测在六十到七十之间，能量波动大多在醒灵级，只有塔楼里有一个稍强的光点——应该是利爪级军官。
标准的前线哨站，守备松懈。
维洛克观察了十分钟，确认没有暗哨或隐蔽的防御符文。他退回更隐蔽的位置，等待天色完全暗下。
夜幕降临后，山谷里的气温骤降。哨站里点起了火把，火光在矮墙内摇曳。了望台上的守卫缩着脖子，显然对这枯燥的放哨感到厌倦。
维洛克开始行动。
他沿着阴影移动，避开火把照亮的区域。接近到矮墙五十米时，他停下，短杖从腰间抽出。
左手握住杖身。
“侵蚀波纹。”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灰色波纹贴着地面扩散，覆盖了前方二十米的区域。
波纹所过之处，地面上的碎石和泥土结构被轻微改变，它们变得更松散、更易发出声响。
这是一个预警陷阱。如果有人踩进这片区域，脚步声会异常清晰。
布置完陷阱，维洛克转向矮墙的侧面。那里木桩间的空隙稍大，是防御薄弱点。
他短杖轻点地面，寂灭能量渗入土壤，在几根木桩的根部形成微小的腐蚀点。不是立刻断裂，是让木质变得脆弱。
然后，他后退几步，身形微蹲。
“灰烬迁跃。”
十二米的空间跳跃。落地时已在矮墙内，一处木屋的阴影中。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他靠在木屋墙壁上，屏息倾听。不远处传来兽人的说话声，语气烦躁，似乎在抱怨食物。更远处有打鼾声。
衰败视觉里，塔楼里那个较强的光点还在原处，没动。
他贴着木屋墙壁移动，像一道灰色的影子滑向最近的一个守卫。
那是个年轻的兽人，正靠在墙角打哈欠。维洛克从阴影中闪出，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短杖的杖尖抵住后颈。
寂灭能量注入，微量的。
兽人身体一僵，眼睛瞪大，然后软倒。
第一个。
他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