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警告灯在冰冷的金属大门上急促闪烁,映照着叶辰凝重的脸庞。门后那愈发清晰的求救信号和沉重的拖行声,如同无形的鼓槌,敲击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而身后厚重的缓冲闸门外,追兵试图破门的撞击声和能量武器的嗡鸣也愈发清晰猛烈。
“玄灵,还有多少时间?”叶辰声音低沉。
“外部闸门结构强度正在快速衰减,预计最多支撑三分钟。内部隔离门能量屏障读数异常,警告信号增强,但门体本身结构完整。求救信号源持续靠近,距离隔离门约五米……停下了。”玄灵快速汇报,眼中数据流闪烁,同时不断尝试连接缓冲区尚能运作的监控设备。
“停下?”阿帕包扎好手臂,警惕地盯着隔离门,“它在等什么?”
“能量波动出现变化……”玄灵语气带着一丝疑惑,“从单纯的‘吸收’状态,转变为……‘释放’与‘吸引’交替?同时,检测到微弱的、与‘星炬’净化协议部分频率吻合的能量频谱……以及,与琪雅的‘盟约之誓’存在低强度共鸣!”
与星炬净化协议共鸣?与琪雅的力量共鸣?
叶辰和琪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门后的东西……可能不是纯粹的怪物或实验失败品。”叶辰缓缓道,“它可能保留了一部分星舟乘员或研究员的意识,或者……是某种与‘虚空低语’对抗中产生的特殊存在。它在求救,也可能在……试探我们。”
他看向琪雅:“琪雅,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琪雅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将一丝感知顺着那微弱的共鸣延伸过去。片刻,她睁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悲悯与困惑:“我感觉到……很复杂的‘光’。一部分是温暖的、想要守护和坚持的‘光’,就像……就像星炬最后时刻发出的星光一样。但另一部分,是冰冷的、混乱的、充满痛苦和饥渴的‘影子’。它们纠缠在一起,非常痛苦……那个‘温暖的光’……好像在向我求助,希望我能帮它……安抚那些‘影子’。”
“温暖的光”代表残存的秩序与善意?“冰冷的影子”代表侵蚀与本能?这个样本,竟然是两种极端力量的矛盾聚合体?
“玄灵,能否尝试建立最低限度的、单向的音频通讯?只接收,不发送。”叶辰问。他需要更多信息。
“可以。利用缓冲区内残存的通讯中继器,配合终端,可以尝试捕捉门后的声波振动并转译。但无法保证对方能‘听’到我们说话。”玄灵立刻操作。
几秒后,一阵微弱、失真、却勉强能分辨的、混合着沉重喘息和金属摩擦声的人声(或者说类人声),从玄灵终端中传出:
“……外面……是……谁?‘守望者’……还是……‘清理者’?……能量……共鸣……星舟……协议?……还有……‘契约’……的气息?……”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痛苦和警惕,但逻辑尚存,甚至能分辨出能量特征!
“我们不是‘清理者’。”叶辰沉声对着终端麦克风方向说道,虽然对方可能听不到,但玄灵可以通过数据模拟传递简单的意念编码,“我们来自外界,接触过星炬,持有部分安全协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短暂的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门后的存在似乎在消化信息,或者抵抗痛苦。然后,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和更深的疲惫:
“星炬……果然……还有回应……我……我是艾莉娜……艾莉娜·V·科斯塔……‘深渊守望’项目……首席研究员……我被……困在这里……很久了……”
艾莉娜·科斯塔!日志中记载的那位首席研究员!她竟然还活着?!以某种形式活着?
“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变成这样?外面的机械虫和追兵又是怎么回事?”叶辰快速追问。
“……事故……血清原型……失控……实验体暴走……融合……为了对抗侵蚀……我……不得不……与‘晶核’……初步共生……利用它的能量吸收特性……压制我体内的‘低语’污染……但……它的本能……也在侵蚀我……我需要……纯净的秩序能量……或者……‘契约’的安抚……来维持平衡……完成……最后的血清……”
信息量爆炸!艾莉娜为了对抗“虚空低语”的侵蚀(可能是在实验室事故中感染的),竟然与实验室研究的某种核心样本——“晶核”(可能就是那种能吸收能量的特殊存在)进行了初步共生!她利用晶核吸收能量的特性来压制体内的污染,但晶核本身的混乱本能也在反过来侵蚀她。她需要帮助,来完成最终的研究——能够安全对抗“低语”的血清!
“外面的追兵,是灰岩镇的人,想要这里的知识和技术。”叶辰简单说明情况,“他们很快会突破闸门。我们需要决定,是帮你,还是立刻离开。帮你,有什么风险?我们能得到什么?”
“……风险……晶核不稳定……我的控制……时强时弱……接触时……可能遭受能量虹吸……或精神污染……收益……完整的‘守望者血清’数据……以及……我体内‘共生晶核’的一部分能量馈赠……它可以……强化你们对混乱能量的抗性……甚至……暂时模拟‘能量虹吸’……对付门外那些……寄生虫……”
艾莉娜的声音充满急切,显然她也感知到了外部的威胁。她提出的交易,风险极高,但收益也极其诱人——对抗“虚空低语”的血清数据,以及一种可能短时间赋予能量吸收或干扰能力的“馈赠”。
“叶先生!”阿帕看向叶辰,眼神示意闸门方向。撞击声越来越密集,闸门边缘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形。
时间不多了!
叶辰大脑飞速运转。与一个半人半怪、状态不稳定的存在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但眼下,仅靠他们四人重伤疲惫的状态,想从装备精良、人数占优的追兵手中逃脱,希望渺茫。艾莉娜提供的“能量虹吸”能力,或许是破局的关键。而且,“守望者血清”的数据,对未来可能面对“虚空低语”至关重要。
“琪雅,你的力量,能帮助她‘安抚’那个‘晶核’的本能侵蚀吗?哪怕只是暂时的?”叶辰问。
琪雅感受着门后那纠缠的“光”与“影”,用力点头:“我可以试试。但需要靠近,而且……不能被打断。”
“玄灵,如果我们同意,如何安全接触?”
“根据艾莉娜博士描述及能量扫描,建议:琪雅在叶辰保护下,通过隔离门预留的样本传递口(通常位于门下方)近距离释放净化与安抚能量,稳定‘晶核’。同时,玄灵通过数据链接,接收血清数据。过程中,叶辰和阿帕需高度警惕晶核本能反扑及外部突破。完成数据传递和初步安抚后,艾莉娜博士承诺的‘能量馈赠’将以可控方式通过传递口释放,由叶辰引导接收。”玄灵快速提出方案。
方案的核心,在于琪雅的安抚能否成功,以及叶辰能否控制住那所谓的“能量馈赠”。
“赌了。”叶辰眼中厉色一闪,“阿帕,你去盯着闸门,尽量拖延时间!玄灵,准备建立数据链接!琪雅,跟我来!”
隔离门下方,果然有一个带有双层气密阀的、仅容手臂通过的圆形传递口。叶辰用老莫教的星源能量技巧配合蛮力,强行打开了外层阀门。
传递口内部幽深,散发着更加浓郁的、混合了生命与矿物气息的能量波动,还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吸力”感,仿佛连视线都要被吸进去。
“琪雅,就是现在!集中精神,想象用你的光去拥抱和安抚那团‘温暖的光’,帮它稳定下来!”叶辰低声道,同时右手抵在传递口边缘,星辰真元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应对异变。
琪雅深吸一口气,跪坐在传递口前,双手虚按在入口处,闭上双眼。这一次,她没有释放大范围的光晕,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念,都凝聚成一道极其凝练、充满无尽温柔与守护意志的淡金色光流,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探入传递口深处,朝着她感知中那团挣扎的“温暖之光”汇去。
光流没入黑暗的瞬间,传递口内部的能量波动猛地一滞!紧接着,传来一声仿佛解脱又仿佛痛苦的长长叹息(艾莉娜的声音),以及一声低沉的、充满不甘与愤怒的嗡鸣(晶核的本能)。
两股力量开始激烈对抗!
琪雅身体剧烈颤抖,额头汗水涔涔,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但她咬牙坚持,淡金色的光流越发稳定、纯净,如同最坚韧的绳索,牢牢“系”住了那团温暖之光,并开始驱散缠绕其上的冰冷阴影。
与此同时,玄灵的终端屏幕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她在全力接收艾莉娜传输过来的、关于“守望者血清”的全部研究数据、实验记录和理论推导!
“数据接收中……完整性预估87%……价值极高……”玄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然而,外部的危机也在逼近极限!
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从闸门方向传来!整个缓冲区都在震动!闸门中央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凸起和裂痕!
“他们用炸药了!撑不住了!”阿帕急喊,手中短刃紧握,准备拼死一战。
“琪雅!还需要多久?”叶辰急问,他能感觉到传递口内的对抗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琪雅的光流正在缓缓占据上风,但她也到了极限。
“……马上……”琪雅的声音微弱,嘴角甚至溢出一丝鲜血。
就在这时,传递口内,那团“温暖之光”在琪雅的全力安抚下,终于短暂地压倒了“冰冷阴影”!艾莉娜急促的声音传来:“快!接受馈赠!晶核的本能马上会反扑!数据传完了吗?”
“数据传输完成!”玄灵确认。
“叶辰!把手伸进来!不要抵抗!引导它!”艾莉娜的声音带着决绝。
叶辰毫不犹豫,将完好的右臂猛地探入传递口!刹那间,一股冰冷、狂暴、却又蕴含着某种奇异秩序感的磅礴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
这股能量正是“晶核”的部分本源!它进入叶辰体内后,立刻展现出其霸道的特性——疯狂吸收叶辰自身的星源真元,同时也在吸收周围环境中一切游离的、混乱的能量!叶辰感觉右臂仿佛要被撑爆,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丹田的星辰种子也被这股外来能量冲击得光芒乱颤!
但他紧守心神,凭借仙帝级对能量的深刻理解和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引导这股狂暴的能量,按照艾莉娜传递过来的一段简易运行路线,在右臂特定经脉中形成一个短暂的、不稳定的“能量涡旋”!
这个涡旋,正是“能量虹吸”的模拟器!
成功了!虽然痛苦且难以持久,但他暂时获得了这种危险的能力!
几乎在叶辰完成引导的同一刻——
轰隆!!!
缓冲闸门终于被炸开一个大洞!硝烟弥漫中,陈默的那名副手带着五六名精锐手下,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隔离门前的叶辰等人,以及叶辰那散发着诡异吸力波动的右臂!
“抓住他们!死活不论!”副手狞笑着,抬起能量步枪。
然而,叶辰眼神冰冷,抬起了那仿佛缠绕着无形漩涡的右臂,对准了冲来的追兵,低喝一声:
“吸!”
刹那间,以叶辰右臂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吸力场猛地扩散开来!冲在最前面的两名追兵,手中能量步枪的光芒骤然黯淡,枪身甚至发出过载的哀鸣!他们自身的生物能量和精神力也仿佛被无形之手攫取,动作顿时一滞,脸色变得苍白!
这正是“晶核”能量吸收特性的恐怖之处——无差别吸取范围内的能量!
虽然叶辰只能模拟短短几秒,且负荷巨大,但这突如其来的、闻所未闻的攻击方式,打了追兵一个措手不及!
“就是现在!阿帕!玄灵!带琪雅走!从那边!”叶辰强忍着右臂经脉欲裂的剧痛和能量反噬的眩晕,指向缓冲区另一侧一个原本关闭、此刻因爆炸震动而微微错开的通风管道盖板!
阿帕毫不迟疑,一把抱起几乎昏迷的琪雅,冲向通风口!玄灵紧随其后!
副手从短暂的惊愕中回过神来,怒吼:“拦住他们!”剩余的手下试图绕过叶辰的吸力场追击。
叶辰眼中寒光一闪,将右臂吸收来的、混杂而狂暴的能量,不再引导,而是猛地向前一推!
轰!
一道混杂着暗银、淡金和混乱色彩的扭曲能量冲击波,如同失控的怒龙,狠狠撞向追兵!虽然不如纯粹的能量攻击凝练,但胜在量大且混乱,顿时将追兵冲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趁此机会,叶辰也抽身急退,踉跄着冲向通风口,最后一个钻入。
通风管道内狭窄黑暗,但此刻别无选择。身后,追兵的怒吼和能量步枪射击管道口的声音传来,但已被狭窄的管道削弱。
管道蜿蜒向下,不知通向何处。叶辰感觉右臂的“虹吸”效果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经脉火辣辣的疼痛和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混乱的能量残留,正在与他的星辰真元缓慢冲突、融合。他必须尽快调息,处理这股“馈赠”带来的副作用。
而在他怀中(意识连接中),玄灵传来了艾莉娜最后断断续续的话语:
“……谢谢……‘契约’的守护者……血清数据……交给……值得托付的人……晶核……不稳定……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如果……你们未来……能找到‘黎明哨站’……告诉……他们……‘深渊守望’……没有……放弃……”
声音渐渐微弱,最终消失。
隔离门后,那团矛盾的光影,再次陷入了永恒的挣扎,还是走向了最终的寂灭?无人知晓。
通风管道下方,传来了水流的声音和更加潮湿阴冷的空气。
似乎,通往裂谷更底层的未知区域。
短暂的喘息,伴随着新的隐患和遥远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