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
王一山走过来，递过一张纸巾，声音放得很轻，
“您别太往心里去，说不定......军哥是伤着脑子了，记不起来了呢？”
“记不起来？”
谢清瑶接过纸巾，声音抖得厉害，
“可他连看都没多看我一眼......他的眼睛里根本没有我......一山，你说......是不是我想多了？是不是这些日子我太想老乔了，所以看谁都像他？”
赵妮娜也赶紧劝：“谢主席，不能这么说！军哥身上的军装、手臂上的烧伤，还有小雨的姓，这些都不是巧合！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咱们还没找到而已！”
谢清瑶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她低头看着自己满是泥的鞋子，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双眼睛。
陌生、麻木、没有光。
这双眼睛像一块冰，把她心里，最后一点火苗也给浇灭了。
“走......回去吧。”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满是绝望，转身朝着招待所的方向走。
脚踩在泥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又疼又沉。
耳边反复响着“军哥”那声沙哑的“谢谢”，还有小雨甜甜的声音，可这些声音都像针一样，扎得她耳朵疼。
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军哥”和小雨的背影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
“真的是我一厢情愿吗？”
谢清瑶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
“那些相似的习惯，那些巧合的细节，难道都只是我的幻觉？老乔......你到底在哪啊......我快撑不下去了......”
王一山和赵妮娜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踉跄的背影，都没敢再多说什么。
泥路上的车辙被风吹着，慢慢变得模糊，就像谢清瑶心里的希望，一点点在消散。
可他们谁都没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树后面，“军哥”正躲在那里，看着谢清瑶的背影。
他的手紧紧攥着，指节都泛了白，帽檐下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麻木和陌生。
取而代之的是痛苦，是挣扎，还有藏不住的思念。
“爸爸，您怎么不走了？”小雨拉了拉他的衣角，“咱们再不走，集市就该散了。”
“军哥”深吸一口气，抬手擦了擦眼角，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
“没事......走，咱们去集市。”
他转身的时候，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来一个东西。
是个小小的五角星吊坠，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乔”字。
吊坠在泥地上滚了一圈，沾了不少泥，可那颗五角星，还是隐约能看出当年的光亮。
而走在前面的谢清瑶，还在被那双陌生的眼睛折磨着，完全不知道，刚才那个“麻木”的男人，心里正经历着怎样的翻江倒海。
更不知道，那个掉在泥地里的吊坠，会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回到招待所的时候，暮色已经漫过了黑风镇的屋檐，淅淅沥沥的雨还没停，缠缠绵绵地织着一张灰蒙蒙的网。
谢清瑶没进门，径直走到门口的青石板台阶上坐下，湿漉漉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裤腿渗进来，却远不及心口的寒凉。
她望着院子里那棵老梧桐树，枝桠上缀满了晶莹的雨珠，风一吹，便顺着叶脉滚落，一滴、两滴，砸在地面的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涟漪，像极了她憋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要往下淌。
“嫂子，这天儿凉，雨又没停，您别在这儿坐着了，进屋歇歇吧？
您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吃几口东西，我去巷口给您买碗热粥？再加两个茶叶蛋，暖暖胃？”
王一山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
谢清瑶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不用了，一山，我不饿。”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指尖触到一片湿凉，才发现眼泪已经悄无声息地滑落。
她吸了吸鼻子，想把情绪压下去，可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滋味，像被雨水泡透了似的，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打破了院子里的沉寂。
谢清瑶浑身一震，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的心猛地一缩——“儿子乔军”。
她的手指有些发颤，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对着屏幕抿了抿嘴，努力挤出一个平和的表情，才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尽量放得温柔：
“喂，小军？”
“妈！您终于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乔军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还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期待，
“您在黑风镇怎么样了？住的地方还习惯吗？那边天气怎么样？有没有下雨？”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透着儿子对母亲的牵挂。
谢清瑶听着儿子熟悉的声音，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突然就松了，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她咬了咬下唇，强忍着哽咽，轻声说：
“挺好的，住的地方很干净，老板人也热情。这边是下雨了，下了大半天了，有点凉，妈已经加了衣服，你别担心。”
“那就好。”
乔军松了口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最关心的事，
“妈，那……那您找到……找到爸的线索了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锤子，狠狠砸在谢清瑶的心上。
她的呼吸一滞，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该怎么跟儿子说呢？
说她遇到了一个像爸爸的人，可那个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说她的希望又破灭了？
“妈？您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乔军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心里又提了起来，语气变得更加着急，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还是……还是没找到爸的线索？”
谢清瑶赶紧吸了吸鼻子，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
“没事没事，妈就是刚才被风吹了一下，有点呛到。
线索嘛……还在找呢，黑风镇这边地形复杂，村落又多，得慢慢打听。
不过你放心，有任何消息，妈第一时间就告诉你。”
“真的吗？”
乔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
“那太好了！妈，您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去太偏的地方，要是下雨路滑，就别到处跑了，等天晴了再找也不迟。”
知道啦，妈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