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令如惊雷炸响,关宁军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涌起。白广恩的骑兵撞开西侧营门,马刀劈断清军的矛杆;祖大乐率步卒爬上东侧栅栏,盾牌顶着箭雨推进;赵虎的平逆军已撕开中军防线,火铳手们列成方阵,铅弹在月光下织出死亡之网。
多尔衮被亲卫护着退到粮囤后,望着营中四处蔓延的火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明明加强了三倍巡逻,连帐篷都换了位置,却没料到刘庆竟敢直接冲击中军,更没料到那开花弹的威力如此惊人 —— 此刻各旗营的号角声杂乱无章,显然已陷入混乱。
“撤到左翼!” 多尔衮抹了把脸上的烟灰,声音嘶哑如破锣,“让镶黄旗顶住!”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平逆军火铳的连环轰鸣,以及关宁军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刘庆站在燃烧的帅旗下,玄甲上的血珠被火光映得透亮,他望着清军溃散的背影,忽然冷笑一声 —— 今夜这一战,不仅要逐敌百里,更要让关宁军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战场主宰。
多尔衮的宝刀刚劈开一名关宁军的盾牌,后军方向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呐喊,紧接着是冲天火光映红半边夜空。他猛地回头,只见囤积粮草辎重的营地已化作一片火海,粮囤爆裂的闷响夹杂着骡马的悲鸣,像重锤般砸在他心上。
“怎么可能……” 多尔衮喃喃自语,嘴角忽然溢出猩红 —— 他万没料到,刘庆冲击中军竟是虚招,真正的杀招藏在后军!那些粮草是大军半个月的给养,辎重里还有镶黄旗的甲胄兵器,此刻尽数陷入火海,这仗还怎么打?
“刘庆,我要活剐了你!” 多尔衮目眦欲裂,猛地转身,宝刀带起破空声,直劈向身旁一名平逆军卒。刀锋本是吹毛断发的利刃,此刻却在对方玄甲上弹起火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那兵卒显然没料到对方竟是清军主帅,先是慌乱地后退半步,随即双手抱起发烫的火铳,凭着一股蛮劲狠狠砸向多尔衮面门。铁制铳身带着灼人的温度,“砰” 地撞在多尔衮脸颊上,烧焦的胡茬混着皮肉发出滋滋声响,一股焦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啊 ——” 多尔衮痛得咆哮,脸颊上的皮肉已被烫得焦黑。他活了四十余年,从未受过这等屈辱,举刀再劈时,却被亲卫死死抱住。“王爷快走!他们的人来了!” 亲卫队长用身体挡在他身前。
多尔衮挣扎间,余光瞥见十数杆火铳的黑洞洞枪口正对准这边,那些平逆军卒眼神沉静,手指紧扣扳机,显然随时会扣动 —— 方才亲卫组成的人墙,就是在这无声的瞄准中,被开花弹炸得粉碎。
“走!” 多尔衮狠狠推开亲卫,转身时却被地上的尸体绊倒,玄色披风沾满血污。亲卫们连忙架起他往马厩冲,刚跑出三步,身后就响起连环爆炸声,护在外侧的三名亲卫瞬间被气浪掀飞,残肢断臂溅了多尔衮满身。
马厩里的战马早已被爆炸声惊得狂躁不安,亲卫好不容易按住一匹白马,多尔衮踩着亲卫的肩膀翻身上马,靴底还沾着同伴的脑浆。他回头望去,后军的火光已与中军连成一片,平逆军的火铳方阵如移动的铁壁,正缓缓推进,每一步都踩着清军的尸体。
“驾!” 多尔衮猛抽马鞭,白马吃痛跃起,撞开两名试图阻拦的关宁军。他死死攥着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脸颊上的灼痛感如附骨之疽 —— 刘庆不仅烧了他的粮草,还让他当众受辱,这笔账,他记下了。
亲卫们紧随其后,组成一道人墙护住两翼。然而火铳的铅弹如影随形,不断有亲卫从马背上栽落。
多尔衮闭上眼睛,任由白马载着他冲向黑暗。身后,平逆军的呐喊声越来越远,却像魔咒般在他耳边回响。他知道,今夜不仅输了粮草辎重,更输了八旗军的锐气 —— 刘庆这步棋,走得太狠,太绝。
当马蹄声渐渐远离战场,多尔衮才敢回头。火光中的清营已如炼狱,而他的脸上,那道被火铳烫出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狰狞的红光,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烙印着这场惨败的耻辱。
多尔衮的白马刚冲出火海,丁四已提刀追到营门,玄甲上的血珠顺着甲叶滚落,在地上滴出一串猩红。他望着那道仓皇逃窜的背影,喉结滚动着喊道:“侯爷,需要追吗?” 手中长刀还在滴着血,刀光映着远处的火光,亮得晃眼。
刘庆站在燃烧的帅旗下,指尖捻着半片烧焦的旗角,望着多尔衮消失在夜色中的方向,缓缓摇头:“穷寇莫追。” 火铳的余温还在掌心发烫,“他若死了,建奴定会倾巢来犯,为他报仇,那时我们不好对付。”
话音未落,西侧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 清军两翼见中军大乱,后军又燃大火,慌忙向中军靠拢,却被关宁军死死拦住。白广恩的骑兵如楔子般钉在路口,马刀劈砍甲胄的脆响此起彼伏;祖大乐的步卒组成盾阵,将清军的冲锋一次次挡回,盾牌上插满了箭矢,却依旧纹丝不动。
关宁军的将领们显然被平逆军今夜的奇袭激出了血性。祖泽远赤膊上阵,胸前一道刀伤还在淌血,却抡着长柄斧劈开三名清军的合围;张存仁的火铳早已打空,竟抓起地上的长矛,学着平逆军的模样列阵突刺。他们以寡敌众,却凭着一股悍勇,愣是没让清军占到半分便宜,呐喊声震得夜空都在发颤。
逃出数里的多尔衮勒住马,回望身后的火海,火光映得他焦黑的脸颊狰狞可怖。四处都是厮杀声、惨叫声,还有粮草燃烧的噼啪声,他猛地一拳砸在马背上,白马吃痛人立而起。“退兵!”
慌乱中的清军听闻摄政王安然脱身,总算稳住了阵脚,开始组织退兵。可两军早已绞杀在一起,刀刀见血,枪枪致命,谁都知道此刻退半步就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