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睁大了眼睛,连连摆手:“你让我做这精细的技术活?不,不,不,我可不行!还是你做的好。再说了,这茶是你亲手炒制的,我喝着也觉得格外香,毕竟这是平虏侯亲手所制,世间再无。” 说着,她冲刘庆眨了眨眼,脸上又恢复了几分俏皮的神色。
刘庆不再与德妃争辩,转身回到焙炉前,将凉透的茶叶重新倒入青黑色的炒锅中。柴火在炉膛里噼啪作响,火星不时溅起,他手持竹制炒铲,手腕灵活地翻动着茶叶,空气中渐渐弥漫起清苦的茶香。
德妃托着腮,歪坐在一旁的雕花椅上,目光紧紧盯着刘庆忙碌的身影。她晃悠着绣鞋,忽然起身,莲步轻移走到他身后,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脖颈:“小庆子,你这手法娴熟得很,莫不是背着本宫,偷偷给哪个小娘子炒过茶?” 话音未落,她的指尖已顺着他的脊背轻轻划下。
刘庆浑身一僵,险些失手将炒铲掉在锅中,压下心头的慌乱,沉声道:“娘娘自重。”
可德妃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凑得更近了些,发间的龙脑香混着茶香萦绕在他鼻尖:“我偏不自重,你能拿我如何?”
说着,她竟伸手握住了他执铲的手,假意要学炒茶的手法,柔软的身躯几乎贴在他背上。
刘庆心跳如擂鼓,猛地抽回手,转身与德妃拉开距离,神色严肃:“娘娘,茶房闷热,您还是去一旁歇息吧。”
德妃却 “咯咯” 笑出声来,眼波流转:“怎么?小庆子害羞了?”
见刘庆不理会她,她也不继续纠缠,施施然坐回椅子,却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眼神越发的迷离。
好不容易将茶叶炒好,刘庆将茶叶装入瓷罐,长出一口气:“娘娘,茶已制好,臣这便告辞。”
德妃不紧不慢地起身,接过瓷罐,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掌:“可别忘了三日之约,若是失约……” 她故意拖长尾音,狡黠地笑道,“我定会再去侯府找你,到时候,可别怪本宫不客气。”
刘庆不敢多做停留,匆忙行礼后,便快步往宫外走去。夜已深沉,宫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晃,洒下斑驳的光影。
路过长平公主的宫殿时,他瞥见殿内灯火通明,愣了一下,心中虽有些疑惑,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未停留,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溜出了宫墙。
而此时的长平公主,正站在宫殿的阴影里,死死盯着茶房方向。自撞见德妃与刘庆一同回宫,她心中的怀疑便如野草般疯长。
今夜,她辗转难眠,几次偷偷溜出殿门,远远望着茶房透出的暖黄灯火,攥着帕子的手青筋暴起。“狗男女!”
她咬牙切齿地低语,眼中满是恨意,“竟敢在宫中留宿,我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刘庆踏着夜色匆匆回府,刚转过垂花门,便见院中灯火通明如白昼,丫鬟们提着灯笼穿梭往来,映得廊下的青砖泛着冷光。
他心头猛地一沉,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 往日里这个时辰,侯府早该安静下来,这般阵仗,定是出了事。
推开大厅的雕花木门,热气裹挟着浓重的脂粉香扑面而来。孙苗、桃红等妻妾环坐在太师椅上,个个面色凝重的盯着入得厅来的他。
秀姑端坐在主位,素白的裙裾上绣着的玉兰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面前的几案上,赫然摆放着德妃换下来的宫装,金丝绣就的牡丹在烛光下泛着刺目的光,旁边的首饰大敞着,凤钗、东珠散了一地。
“侯爷可算回来了。” 孙苗率先打破沉默,她猛地站起身,锦帕甩在桌上,“这深更半夜的,您到底去了何处?府里上上下下都急疯了!”
桃红也跟着站起,眼圈泛红:“可不是!我们守了一夜,就盼着您平安归来,却不想……”
她的目光落在几案上的宫装,声音陡然拔高,“却不想侯爷给我们留下的,这分明是娘娘的物件。”
刘庆被这连珠炮似的质问呛得说不出话,好在苏茉儿有些好奇,又很是同情的看着他。
他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刚要辩解,却见秀姑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唯有烛芯爆裂的 “噼啪” 声格外清晰。
秀姑缓缓起身,挺着孕肚,莲步轻移至刘庆面前,眼中里满是担忧与无奈:“相公,那是太妃娘娘。”
她顿了顿,伸手轻抚几案上的宫装,指尖拂过金丝绣线,“您纵然想要天下的女子,妾身也会答应,可她身份尊贵,与寻常女子不同。这要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于您的名声、于侯府的安危,都……”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说不下去了。
刘庆看着秀姑眼底的恳切,再望向其他妻妾满是责备与委屈的面容,只觉一阵头大。
他重重叹了口气,抱拳沉声道:“诸位娘子,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们担心了。但我与太妃娘娘之间,绝无任何非份之事!今日不过是为了处理些琐事,才…… 才让她暂借衣物。我刘庆在此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孙苗咬着唇,似是仍有疑虑:“真的?那这些衣物首饰,为何会在府里?”
“这……” 刘庆挠了挠头,面露尴尬,“是德妃娘娘换衣时落下的,我一时匆忙,忘了处理。”
秀姑轻轻叹了口气,抬手为他整理凌乱的衣襟:“相公,妾身信你。只是往后行事,千万要谨慎。这世道本就复杂,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啊。”
桃红在一边却道“姐姐,相公这大半夜的才回来,你就不问问他去了哪?”
刘庆苦笑,他哪还敢说什么在行宫中为德妃制茶之事,他讪笑道“我去了军营之中。”
桃红狐疑的盯着他身上的衣衫道“你去军营,会穿这身?”
刘庆无奈道“我送娘娘回宫后,也没去换装了。”
苏茉儿开口道“侯爷,今日确实说了要去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