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仿佛在戏耍这个陌生的 “主人”。刘庆拽着牛绳,一会儿被老牛拉得趔趄向前,一会儿又不得不停下来等它,额头上很快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行到山上,向稻花将羊赶到草地后,对刘庆说道:“你放开绳就是了,呆会,它们吃饱了,自己会回去。”
刘庆应了一声 “哦”,松开手中的绳子。他站在山坡上,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景色。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山上树木郁郁葱葱;近处是一片开阔的草地,牛羊悠闲地低头吃草。这原始而古朴的景象,与他记忆中的现代社会大相径庭。
他低头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民族色彩浓烈的服饰穿在身上,触感粗糙。他仔细分辨着衣服的材质,这既不是柔软的棉布,也不是光滑的化纤,更像是粗麻所制,还有他脚上的草鞋,一种荒唐感让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他努力想要回忆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可脑袋却突然疼了起来,仿佛有无数根银针在脑内穿梭。
向稻花正在一旁用镰刀割草,瞥见刘庆捂着头的痛苦模样,连忙放下镰刀,快步跑了过来:“你头又疼了?”
刘庆痛苦地点了点头:“我想知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向稻花叹了口气,带着一丝同情:“我听我哥说,他是在邻水河边捡到的你,本来还以为你死了,却又感受到一丝气息,就把你带回来了。”
刘庆眉头紧锁,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相关的记忆,可依旧是一片空白。向稻花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也是命大,成都府这会打得不可开交,这四川被那张献忠还摇黄十三家祸害得不成样子,你居然还能逃出来。”
“啊?什么?张献忠?” 刘庆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他一把抓住向稻花的胳膊,激动地问道:“你说是明末的义军,张献忠。”
向稻花用力挣脱他的手,瞪着他大声喝道:“什么义军?完全就是魔鬼,杀人如麻,和那些土匪有和区别,你莫不是那贼子的属下吧。”
说着,她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迅速和刘庆拉开距离,充满了敌意,“真没想到,我哥居然救了你这么个魔鬼。”
刘庆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的念头闪过,一个大胆而荒诞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中:“我,我这是穿越了……”
向稻花听到这话,脸色大变,转身就要往山下跑:“我要告诉我哥,让老夫人把你法办了。”
“等,等,我不是你说的那人的人。” 刘庆连忙喊道。
向稻花警惕地回身,怀疑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你拿什么来证明?”
刘庆苦笑着,心中满是无奈。他看着向稻花充满戒备的眼神,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困境。
此刻,他混沌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 自己真的从现代穿越到了明末,可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又该如何向眼前的人证明呢?
刘庆挠了挠凌乱的头发,发丝间还沾着几缕干草碎屑,神色间满是无奈:“我确实没办法证明,但我对天发誓,真不是你说的张献忠的部下。” 他举起手掌,眼神诚恳地望向向稻花。
向稻花狐疑地盯着他,杏眼微微眯起,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失忆的怪人,嘴里小声嘟哝道:“那你记得你家在何处,是做甚的?”
说着,她弯腰拾起地上的镰刀,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锋利的刀刃。
刘庆拧紧眉头,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记忆的碎片,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空白。他苦笑着摇摇头:“不记得。”
心中暗自思忖,或许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然逝去,自己才阴差阳错借体重生,可这般离奇之事,又如何能与旁人言说?
向稻花见状,先是一愣,随后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既有失望,又带着一丝怜悯:“你…… 哎,罢了,先这样吧。不过你要是真骗我,我定然让秦老夫人法办你!”
刘庆眼睛一亮,试探着问道:“你说的秦老夫人是不是秦良玉?”
“大胆!” 向稻花柳眉倒竖,厉声喝道,“秦老夫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显然被这冒犯之举气得不轻。
刘庆满脸尴尬,苦笑着摊开双手:“我要不然怎么说?实在是一时想不起别的称呼。”
向稻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可以问秦国柱,秦宣抚司,秦将军,这些不都行?” 她伸手戳了戳刘庆的胸口。
刘庆摸了摸被戳的地方,讪笑着赔罪:“你不是知道我脑子不对头了吗?方才实在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向稻花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好吧,就算你脑子不对。不过你在外人前,可不能这般说了,要不然,非得把你抓起来不可!”
刘庆连忙点头如捣蒜,心中暗自庆幸遇到的这个姑娘虽然警惕,却也单纯善良。他目光灼灼地问道:“我听你的语气,你和秦老夫人很熟悉?”
向稻花闻言,胸脯微微一挺,脸上洋溢出自豪的神色:“那是当然!我哥带我去见过好几次秦老夫人了。我们石砫之所以能安宁,全靠老夫人在。”
说到此处,她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叹了口气,“只是可惜,老夫人也不能保四川的安宁。”
刘庆沉默片刻,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皇帝现在是?”
向稻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嘀咕道:“你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啊!现在北朝是承运朝,是承天景命皇帝,南边是弘光朝。不过听秦老夫人说,还是北朝才是正统。”
刘庆眉头紧紧皱起,“承运朝” 这个陌生的名称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今年是何年?”
向稻花将割好的青草放进背篓,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崇祯十九年,不过现在也是承运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