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仙城西区,林凡的隐秘洞府之内。
成功渡过混元寂灭神雷劫,正式踏入金丹大道的林凡,正盘膝而坐,全力稳固着初成的混元金丹。金丹缓缓旋转,吞吐着海量灵气,其上混沌气流愈发深邃,五行本源符文与天衍道纹交织生辉,散发出远超寻常金丹初期的磅礴道韵。
他并未因成功渡劫而松懈,神识借助更加圆融的巡天镜,如同无形的水银,冷静地观察着外界动向。
坠龙涧的陷阱成功重创了水无痕带领的玄水宗执法堂精锐,更是彻底搅乱了天机阁的判断。流云仙城内,关于“墨先生”于城西渡劫成功的消息不胫而走,引得各方势力震动,猜测纷纷。城主府方向传来的几道强大神识,在仔细探查无果后,也带着忌惮缓缓退去。
一切似乎正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
然而,林凡心中那根弦却始终紧绷。他深知,真正的危机,往往隐藏在最深的平静之下。天机阁绝不会善罢甘休,玄水宗吃了如此大亏,后续报复必然更加酷烈。而最让他捉摸不定的,是那个神秘莫测的苏月。
“镜转星移”之局能瞒过天机阁的推演师,能骗过水无痕,但能否瞒过疑似古仙化身的苏月?林凡并无十足把握。
就在他念头转动之际,怀中巡天镜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带着刺骨冰凉的波动示警!
这波动并非来自天机阁,也非玄水宗,而是……一股他极为熟悉的、清冷缥缈又带着无上威严的气息,正以一种超越寻常感知的方式,悄然穿透了他布下的层层隐匿阵法,如同月光穿透窗棂,无声无息地浸润而来!
苏月!
她来了!而且,是直接锁定了他的真身所在!
林凡瞳孔骤然收缩,猛地睁开双眼。洞府内依旧平静,灵气氤氲,阵法光晕流转,但在他的感知中,一股无形的、凌驾于法则之上的意志,已然降临此地,将这片空间悄然隔绝开来,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小友这手‘镜花水月’,玩得倒是漂亮,连天机阁那些老古董都被你耍得团团转。”清冷的女声直接在林凡心神中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赞许,更多的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下一刻,洞府中央,月光如水银泻地,缓缓凝聚出苏月那窈窕的身影。她依旧轻纱遮面,唯有一双清澈如寒潭、仿佛蕴藏着星河流转的眸子露在外面,此刻正带着几分玩味,打量着盘膝而坐的林凡,目光在他丹田处微微停留,似乎一眼便看穿了他那初成的混元金丹。
“恭喜道友,金丹大成,混元道基初显气象。”苏月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林凡心中凛然,知道在对方这等存在面前,任何伪装与否认都是徒劳。他缓缓起身,拱手一礼,神色平静:“晚辈侥幸功成,不敢当前辈谬赞。前辈神通广大,晚辈这点微末伎俩,果然瞒不过前辈法眼。”
苏月微微颔首,莲步轻移,仿佛在自家花园中散步般,打量着林凡布下的“寒元聚灵阵”与“玄龟镇岳阵”,目光在那三十六杆幽蓝阵旗和九面厚重阵盘上扫过。
“寒铁为骨,混元真火淬炼,更融入了流云水府的一丝万流归宗道韵……不错,根基打得极为扎实,看来那流云仙尊的传承,你已得了真味。”她随口点破林凡的炼器根脚,仿佛亲眼所见。
林凡默然,心中警惕更甚。此女对他的了解,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前辈此来,想必不是为了查看晚辈的洞府布置吧?”林凡直接切入正题,他知道与苏月这等人物绕圈子毫无意义。
苏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林凡,眸光变得深邃起来:“我此来,是为你兑现承诺,也是……为你指一条明路。”
“承诺?”林凡心中一动,想起之前以“冥寒洞”线索换取她出手(或袖手旁观)的约定。
“不错。”苏月玉手一翻,那枚月影佩出现在她掌心,随即化作点点流光消散,“水无痕那群苍蝇,我已帮你暂时困在坠龙涧外围的幻阵之中,三日之内,他们休想脱身,更无法将此地真实情况传回玄水宗。这,算是我履行了‘袖手旁观’之外的额外承诺。”
林凡闻言,心中微震。苏月竟然直接出手困住了水无痕等人!这固然省去了他不少麻烦,但也意味着,她展现的力量和介入程度,远超之前的约定。
“晚辈多谢前辈援手。”林凡沉声道,并未表现出过多欣喜,他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不必谢我。”苏月摆了摆手,语气依旧平淡,“我困住他们,一来是履行承诺,二来,也是不想让这群蠢货打扰了我们的谈话。”
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凡:“你的‘镜转星移’之术虽妙,借巡天镜之力扭曲天机,误导乾坤,但终究有其极限。天机阁吃了这次大亏,绝不会罢休,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区区一个金丹中期的推演师了。而玄水宗内部,虽因你之计暂生嫌隙,但水镜真人并非庸主,一旦他压下内部纷争,整合力量,携雷霆之怒而来,你这初成的金丹,可能抵挡?”
林凡沉默。苏月所说,正是他心中最大的隐忧。他虽有巡天镜和混元道基,但毕竟初入金丹,面对一个传承万年的大宗门的全力反扑,以及神秘莫测的天机阁更深层次的窥探,胜算渺茫。
“请前辈指点。”林凡拱手,姿态放低。他明白,苏月既然现身说出这番话,必然有所图谋,或者说,有她认为的“双赢”之策。
苏月对林凡的识趣似乎颇为满意,语气缓和了几分:“你与我,目标虽有不同,但眼下,却有一个共同的、最大的阻碍——玄水宗,以及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对‘巡天’碎片同样有企图的势力。”
她伸出一根纤长玉指,指尖月华流转,在空中勾勒出一幅简易的南域地图,其中玄水宗山门、流云仙城、坠龙涧等关键地点清晰标注。
“冥寒洞的线索,你既已承诺,我便信你。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确保,在你我取得所需之物时,无人能打扰。”苏月指尖点在玄水宗山门之上,“玄水宗,必须乱,而且是要大乱!乱到他们无暇他顾,乱到他们的高层互相猜忌,力量内耗!”
林凡目光一凝:“前辈的意思是……”
“攻心为上,分化瓦解,你已开了个好头。”苏月看向林凡,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但还不够。我们需要再加一把火,一把足以烧穿玄水宗万年根基的……滔天大火!”
“如何加?”林凡追问。
苏月指尖月华再变,地图上浮现出几个玄水宗内部重要人物的影像和名字,其中赫然包括执法堂首席水无痕、传功长老水镜元(水镜真人嫡系)、以及几位手握实权的金丹后期长老。
“水镜真人多疑刚愎,经此一连串失利,对宗门内部的掌控力已然下降。而宗门宝库近年来的几笔不明亏空,以及三位有望冲击元婴的太上长老闭关之地灵气异常波动……这些隐秘,想必你的巡天镜,应该能‘看’到吧?”苏月语气带着一丝循循善诱。
林凡心中剧震!苏月点出的这几个关键点和人物,正是他之前通过巡天镜模糊感应到,但尚未完全核实的一些玄水宗内部隐患!她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
“前辈是想……让我将这些‘隐秘’,以合适的方式,‘送’到该知道的人手里?”林凡瞬间明白了苏月的意图。这是要借刀杀人,引爆玄水宗内部积压的矛盾!
“不错。”苏月点头,“水无痕此次行动失败,损失惨重,正是攻击他的最好时机。而水镜元仗着是宗主嫡系,多年来把持传功殿,中饱私囊,其门下弟子与执法堂早已势同水火……至于那几位太上长老的闭关异动,若是让其他长老得知,有人可能在偷偷汲取宗门灵脉本源以求突破,你猜会如何?”
林凡倒吸一口凉气。苏月此计,可谓毒辣至极!一旦这些“隐秘”在玄水宗内部以某种“偶然”的方式泄露出去,必然引发轩然大波!执法堂与传功殿的冲突、宗主一系与其他长老的矛盾、以及对太上长老行为的质疑……种种积怨将会如同火山般爆发!届时,玄水宗何止是无暇他顾,恐怕自身都要陷入分裂内战的边缘!
“此事……需从长计议,确保万无一失。”林凡沉吟道,心中快速推演着计划的可行性与风险。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一旦操作不当,被玄水宗察觉是外人挑拨,必将引来不死不休的追杀。
“自然。”苏月似乎早有准备,取出一枚散发着朦胧月华的玉简递给林凡,“这里面,是那几个关键人物之间的一些‘有趣’的往来记录,以及如何将这些信息,‘合理’地送到他们对手手中的方法。以你的谨慎和巡天镜之能,做到天衣无缝,应当不难。”
林凡接过玉简,神识一扫,里面果然记录着许多玄水宗内部的隐秘交易、派系倾轧的证据,以及数种极其高明的信息传递与嫁祸手法。这些东西,简直就是为玄水宗量身定做的乱局导火索!
他抬起头,看向苏月:“前辈如此助我,需要晚辈做些什么?”他可不相信苏月会无私帮忙。
苏月微微一笑,那笑容在轻纱下若隐若现,带着动人心魄的魅力,却又冰冷如霜:“很简单。第一,三个月内,我要得到关于‘冥寒洞’内那块碎片的详细情报,包括禁制布局与守卫力量。第二,待玄水宗乱起,我亲自前往取物时,你需要在外围,帮我牵制可能出现的干扰,无论是玄水宗的残余力量,还是……其他可能被动静引来的宵小。”
林凡心中念头飞转。第一个要求本就是约定之事,第二个要求则带有一定风险,但相比于直接面对玄水宗的全面报复和天机阁的深层次窥探,协助苏月夺取碎片,无疑风险更小,且能与这位神秘强者维持一种微妙的关系。
“可以。”林凡思索片刻,郑重应下,“但晚辈能力有限,只能承诺在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尽力牵制。”
“足够。”苏月点头,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稳如老狗的性格,岂会轻易为人火中取栗?
协议达成,洞府内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些许。
苏月再次打量了林凡一番,尤其是他丹田处那枚缓缓旋转的混元金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
“混元金丹……已有多少年未曾现世了。希望你不要辱没了这条道路。”她留下这句意味莫名的话,身形便再次化作点点月白光粒,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洞府之中,那隔绝空间的意志也随之撤去。
洞府内,重归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林凡独自站在原地,手中握着那枚月华玉简,目光深邃。
苏月的到来,带来了更大的危机,也带来了破局的契机。将玄水宗这潭水彻底搅浑,固然风险巨大,但也是目前打破僵局、争取发展时间的最佳策略。
“乱吧,乱起来才好……”林凡喃喃自语,眼中寒光闪烁,“唯有水浑了,我这尾潜龙,才能更好地兴风作浪,才能更快地……攫取足够的资源,凝聚元婴!”
他不再犹豫,心神沉入巡天镜,开始仔细研究玉简中的内容,并结合镜光映照出的玄水宗内部错综复杂的气运连线,推演着引爆这场内乱的最佳时机与方式。
真正的博弈,此刻才真正开始。而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躲避暗箭的靶子,而是要主动出击,执棋落子,搅动南域风云的……棋手!
稳坐洞府,执镜观天,落子无声惊风雨。玄水宗万年基业,或将因他这枚看似微不足道的棋子,而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