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鹫在流沙城上空盘旋。
下方的景象并非预想中的沙漠集市喧嚣,而是一片混乱的战场。
数股人马在由砂岩和破旧帐篷构成的聚居区内厮杀。
兵器碰撞声、怒吼声、濒死哀嚎声混杂在一起,扬起的沙尘几乎遮蔽了残阳。
“麻烦。”李冰皱眉,拍了拍狮鹫的脖颈。
示意它降低高度。
他肩头的歌谣无声浮现,空灵的旋律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下方的战场。
嗡——
时间仿佛凝固。
挥舞弯刀的战士僵在原地,面目狰狞。
试图拉弓的射手眼神空洞,手指松脱。
奔逃的妇孺保持着惊恐的表情,定在原地。
李冰驾驭狮鹫降落在城中心。
一片相对开阔、如今却成了主要战场的广场上。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倒毙不久、血液尚未完全干涸的尸体。
又望向广场边缘那片规模惊人、林立着各种石雕和简易棺椁的墓园。
“正好,省得我到处去找‘材料’。”
他意念一动,【物质灵魂】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那些刚刚倒下的尸体,以及墓园中无数沉寂了不知多少年月的骸骨。
纷纷破土而出,或是挣扎着从血泊中爬起。
它们眼窝空洞,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
动作由僵硬迅速变得协调,如同被唤醒的沉睡军团。
苍白骨骼汇成潮水,沉默地涌向广场,将那些被定格的活人包围。
它们手中握着生前的武器,或是随手捡起的石块、断裂的骨骼。
组成了一道森然壁垒。
风沙吹过骨隙,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活人的瞳孔因恐惧而收缩,但他们无法动弹,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
李冰扫视了一圈被定格的厮杀双方,声音平稳地穿透寂静:
“能管事的,出来说话。”
歌谣的旋律微调,对几个看起来像是头领模样的人放松了部分控制。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裹着红色头巾的壮汉率先能开口,他喘着粗气,眼神惊惧:
“你…你是亡灵之血?!”
另一个穿着相对体面、像是商队首领的中年人急忙喊道:
“圣子!是他们‘黑沙’部先动的手!他们杀了大长老!”
“放屁!”红头巾壮汉怒吼,“是你们‘石蝎’的人勾结外人!”
“安静。”
李冰的声音不高,却让两人的争吵瞬间噎住。
他揉了揉眉心,“所以,乱子起因是什么大长老被死了?”
几位头领相互瞪视着,但在亡灵环伺和李冰的注视下,勉强压下了火气。
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无非是德高望重的大长老突然遇刺。
各方相互猜忌,都指责对方是凶手,想借此上位掌控旅人组织。
混乱就此爆发。
李冰听着,伸手摸了摸肩头微微飘动的歌谣,心里一阵庆幸。
“幸好有你。”他低语。
若没有心灵能力,要靠常规手段在这种混乱局面下侦破刺杀案。
光是理清各方关系、搜集证据就得耗费大量时间精力。
想想就头疼。
歌谣传递来一丝愉悦的波动。
“找出真相。”李冰下令。
歌谣的歌声再次笼罩了这些恢复意识的领导者们。
他们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
“是你们中的谁,杀了大长老?”李冰平静地问。
一个个声音木然地响起:
“不是我……”
“我敬重大长老……”
“我那天在核对商队账目……”
“我和我的兄弟们都在清点货仓……”
问了一圈,结果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这些相互猜忌、打生打死的派系头领,竟然都不是凶手。
好吧。李冰心想,直接暗杀德高望重的领袖,风险太高,收益也不一定稳定。
更像是外来者或者隐藏更深的人干的。
通过询问,他大致勾勒出凶手的画像:
一个极其擅长投掷飞斧的好手,出手狠辣精准,一击毙命,并且对长老的行踪很熟悉。
但沙漠里,玩飞斧的好手那就茫茫多了。
李冰感到一丝麻烦,这范围还是太广了。
他懒得再纠缠于谁是凶手。
“正如你们所见,你们都不是凶手。所以停止战争。从现在起,沙海旅人暂时听我调遣。”他宣布,语气不容置疑,“有异议吗?”
目光扫过,无人敢与他对视。
红头巾壮汉率先低头:“……谨遵圣子之命。”
商队首领和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李冰并不想过多插手本地事务。
“你们内部权力自己协调。我只要东西和答案。”
他报出了制作花环所需的七种沙漠花。
以及所谓沙漠最低点的说法。
几位长老和熟知沙漠物产的人立刻忙碌起来。
仅仅一天后,其中五种花——沙棘花、烈阳仙人掌花、漠铃兰、碎星草、石根鸢尾。
便被确认有库存或能快速采摘到鲜花。
但负责搜寻的长老面带难色地回报:
“圣子,月影沙棠主要生长的‘夜语绿洲’,现在正是‘黑沙’和‘石蝎’两部冲突最激烈的地方,那片绿洲都快被打烂了……”
“而双生菊……”另一位长老接口,脸上露出畏惧,“只生长在西边的‘泣泪盐沼’深处。
“那里瘴气弥漫,毒虫遍布,还有……还有说不清的东西,我们不敢深入。”
于沙漠最低点,说法就太多。
李冰无法确认哪个是正确的。
决定先处理好花的事情。
询问了两个地点的具体方位和距离。
“泣泪盐沼更远一些。”他做出决定,“我先去盐沼。你们解决部落战争。”
他将流沙城的秩序维持交给几位长老相互制约。
便带着狮鹫再次出发。
然而,进入沙漠深处不久,李冰就遭遇了漫游地沙漠特有的天灾。
远方的地平线上,黄沙如同活物般开始沸腾。
天空迅速阴沉,狂风卷起亿万沙砾,形成遮天蔽日的沙墙。
更诡异的是,下方的大地仿佛活了过来。
沙丘如同血管般搏动,勾勒出清晰可见的、不断向前蔓延的“沙脉”通路。
空中是毁灭性的沙暴。
但沿着这些沙脉,风力却相对稳定,形成了某种奇特的“航道”。
如果有特制的风帆沙舟,甚至可以借此高速航行。
但狮鹫不行。
狂暴的气流和密集的沙砾让它无法维持飞行,发出一声哀鸣,被迫降落。
“看来得用腿了。”
李冰拍了拍浑身沙尘、显得有些狼狈的狮鹫。
他转化为战争领主形态。
在风暴中艰难地搜寻。
很快,几条在沙暴中惊慌失措的无翼龙被他锁定。
很快将这几条倒霉的巨兽击杀,转化。
“暂时当一下驼兽吧。”李冰将一部分行李安置在一头无翼龙背上。
狮鹫也坐在一头无翼龙上。
发出愉快的呼声,终于能喘口气了。
李冰则坐在另一头背上。
他们沿着“沙脉”的轨迹,在恐怖的沙暴中艰难前行。
如此走走停停,耗费了四五天时间。
李冰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泣泪盐沼”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