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强发来的照片还留在手机相册里，陈砚舟看了两秒，没点开第二次。他把手机翻面朝下扣在桌上，转头调出了客服系统过去九十天的数据面板。
屏幕上跳出几条曲线。开箱视频的播放量在上周冲到峰值，之后回落，但分享率反而上升了百分之十二。复购用户中，四十五岁以上的占比从一成七涨到了三成五。海外订单的退货率降到了百分之零点八以下。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问题解决了，但故事还没开始。”
十分钟后，会议室坐满了人。设计组、生产组、市场部的几个骨干都来了。有人端着咖啡，有人刚放下手里的样盒。没人说话，都在等他开口。
陈砚舟站起来，眼神沉静却透着坚定，打开投影。画面左边是自家产品的电商详情页，密密麻麻写着材质、工艺、尺寸、保养方法，像一份说明书。右边是一段三分钟的品牌短片，镜头从清晨的山雾推到匠人手中的刻刀，背景音乐是古琴和雨声，最后定格在一句字幕：“时间留下的，不只是痕迹。”
“左边是我们现在的样子。”他说，“右边是别人家的。”
市场部的小刘挠头：“可我们不是拍电影的。”
“用户也不是来看电影的。”陈砚舟说，“但他们想知道自己买的不只是一件东西。”
设计组的小赵盯着屏幕，小声嘀咕：“我们也有文化元素，丝带、火漆、宣纸……”
“那是装饰。”陈砚舟打断，“不是表达。”
会议室安静下来。
他换了一张图，是林悦之前交的一份内部文档截图，标题是《青花瓷的沉默语言》。他放大其中一段：“纹样不是为了好看，是古人把话藏在图案里。云雷纹讲秩序，缠枝莲说生生不息。我们现在做的，是让这些话重新被人听见。”
小赵张了张嘴，没出声。
生产组的老李举手：“陈总，我有个问题。现在包装改完了，产线也稳了，客户投诉少了，这时候搞品牌升级，是不是有点早？咱们资源有限，能不能先扩产能，多接几单？”
“能。”陈砚舟点头，“但你猜三年后，国外客户提到我们，会怎么说？”
没人回答。
“卖中国风礼品的？”他自己说了，“还是‘那个做木盒子的公司’？”
他又换了一张图，是某国际电商平台的分类标签：东方手作、禅意生活、慢节奏美学。下面列着十几个品牌，清一色英文名，视觉风格统一，黑白灰为主色调，产品照像艺术品。
“他们卖的不是盒子，是生活方式。”他说，“而我们还在解释怎么打开它。”
市场部的小王突然插话：“那我们要不要也起个洋气的名字？比如‘Zenbox’之类的？”
陈砚舟笑了：“不用。我们的名字已经够好了。”
“可外国人记不住啊。”
“那就让他们记住。”他说，“名字难记，说明背后有故事。问题是，我们有没有准备好讲这个故事？”
会议室又静了几秒。
小赵低头翻自己的笔记本，忽然抬头：“如果我们真要做品牌升级，现有的视觉系统撑不住。LoGo太小，颜色太杂，官网排版像九十年代网页。”
“所以要重做。”陈砚舟说，“不只是LoGo，是整套表达方式。”
“时间来得及吗？下个月还有两个大客户的验厂。”
“来得及。”他说，“我不打算推倒重来。老元素保留，但用新的逻辑串起来。”
他走到白板前，写下三行字：
传统为根
现代为形
世界为场
“第一，所有设计必须能追溯到一个具体的传统文化源头，不能是模糊的‘中国风’。第二，呈现方式要简洁，符合现代审美，去掉多余的雕花和烫金。第三，语言要能跨文化传递，不说‘天人合一’这种词，而是让人看到产品就感觉‘这很东方，但我不觉得陌生’。”
小王举手：“那口号呢？要不要改？”
“暂时不动。”陈砚舟说，“先让产品自己说话。”
这时法务的小张开口：“商标方面，现有LoGo在国内注册了，但海外多个主要市场还没布局。如果要升级，建议同步启动全球商标检索和注册流程。”
“去做。”陈砚舟说，“预算批给你。”
设计组有人问：“那这次升级，有没有明确的方向？别让我们瞎试。”
“有。”他说，“八个字：静中有劲，拙中藏巧。”
“什么意思？”小赵皱眉。
“你看一块老木头，表面粗糙，但纹理沉实。你不知道它经历过多少年风雨，但它站在这里，不吵不闹，自有分量。”陈砚舟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我们的品牌，就要像那块老木头一样，沉稳而有力量，让世界看到我们独特的东方韵味。”
会议室里有人开始记笔记。
陈砚舟继续说：“从今天起，成立品牌中枢小组，设计、市场、文化顾问三方组成，直接向我汇报。每周一上午提交进度简报，我会用系统模板自动提醒节点。”
“系统模板？”小王愣了。
“就是一套协作流程。”他没多解释，“我已经启用了，你们待会就能在任务系统里看到。”
小赵犹豫了一下：“那现有产品线怎么办？要不要停一批，等新包装出来再发？”
“不用。”陈砚舟说，“新标准逐步推进。第一批先改官网首页、主图拍摄风格和宣传文案。三个月内完成全套视觉规范。明年春季新品发布，用全新形象亮相。”
“这么快？”
“不快。”他说，“已经晚了。”
会议结束前，他最后说了一句：“我们不是在换一张脸。是在重新告诉世界——我们是谁。”
散会后，大部分人陆续离开。陈砚舟坐在指挥中心没动，调出了品牌升级的任务看板。十几项子任务已经自动生成，负责人栏正在被认领。
他点开“文化价值提炼”这一项，备注栏里跳出一行他自己刚写的话：
品牌不是别人怎么看，是我们敢不敢说自己是谁。
窗外天色渐暗，城市亮起一片灯火。指挥中心的大屏还在运行，数据流平稳跳动。他伸手关掉投影仪，红灯熄灭的瞬间，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系统提示：
【新任务已生成】
【任务内容：旁听一场国际品牌战略讲座】
【奖励：财富值5000，技能卡“跨文化沟通基础”】
【倒计时：23:59:47】
他看了一眼，没点确认，也没关闭界面。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然后打开笔记本，蓝笔写下新的一行：
品牌升级启动，第一步——让声音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