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亮着，系统提示停留在屏幕中央。陈砚舟没急着点确认，也没关掉界面。他把蓝笔放下，换了支红笔，在笔记本上划了一条横线。
“第一阶段结束了。”他说。
指挥中心的灯亮了一夜。大屏上的数据流还在跳动，三条曲线稳稳向上——复购率、分享率、留存周期。三个月前没人敢想这些数字能同时走高。现在它们就挂在墙上，像成绩单。
设计组的小赵端着杯子进来，看见陈砚舟坐在原位，愣了一下：“你还在这？”
“刚开完晨会。”陈砚舟把平板转过去给他看，“海外用户主动拍开箱视频的数量翻了两倍。有个人在ins发帖说，我们盒子比他祖母的茶罐还耐看。”
小赵笑了：“那他祖母得活挺久。”
“关键是后面一句。”陈砚舟点开评论区截图，“他说这东西让他想起小时候外婆家的老柜子，木头味儿和阳光混在一起的感觉。这不是在夸产品，是在回忆人生。”
小赵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忽然问：“接下来是不是该推新品了？老款卖得再好也是起步款。”
“不急。”陈砚舟摇头，“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加法，是换脑子。”
会议室门推开时，人陆续进来。市场部小王抱着文件夹，生产组老李拎着保温杯，法务小张边走边摘眼镜。没人说话，但脚步比往常快半步。
投影亮起。左边是六个月前的手写提案扫描件，字迹潦草，纸角卷边；右边是实时监控面板，颜色分明，信息清晰。
“那时候我们连主图都找外包拍。”陈砚舟站在中间，“客户问材质，我们回‘纯实木’三个字打发。现在呢？德国那边有个家居博主，专门做了期视频讲我们的榫卯结构，播放量八十万。”
小王举手：“可订单排到四个月后了，产线压力不小。要不要先扩产能？多接几个渠道商？”
“有人提过代工。”老李接话，“一家杭州公司愿意垫资建新厂，只要挂他们牌子。”
屋里安静下来。
陈砚舟打开另一张图：“上个月匿名调研了127个核心客户，问他们印象最深的三个词是什么。”
屏幕上出现三行字：
真实
静中有劲
有故事的手艺
“他们买的不是盒子。”他说，“是感觉。我们现在缺的不是产量，是声音。你把牌子给了别人，声音也就没了。”
他想起之前收到的客户邮件，一位海外客户写道：“你们的盒子让我想起了家乡的温暖，每次看到它，都会想起那些美好的回忆。”这样的情感连接，才是品牌真正的价值所在。
小赵突然开口：“我昨天改了新LoGo的线条，把原来繁复的云纹简化成一道弧线，像呼吸的起伏。我自己还挺满意。”
“发群里。”陈砚舟说，“今天下午定稿。官网首页同步更新，主图风格按‘少即是多’来调。宣传语不动，但内容全部重写——不说工艺参数，说它放在书桌上会带来什么。”
小王皱眉：“那客户想知道尺寸怎么办？”
“放详情页底。”陈砚舟说，“前面留给情绪。你要让人一眼就想点进来看。”
老李搓了搓脸：“可资源就这么些，品牌升级和产能扩张只能先顾一头。你说重点在发声，那生产这边就得压节奏。”
陈砚舟眉头紧锁，他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品牌升级关乎公司的长远发展，而产能扩张又关系到眼前的订单和利润。但他更清楚，如果此时不抓住机会提升品牌形象，未来可能会被市场淘汰。
“压不住。”陈砚舟打开生产排程表，“下一批货下周三必须出仓，否则空运赶不上北美节日季。”
“那就两边抢人。”老李苦笑，“设计组抽两个，生产组调三个，全乱套。”
陈砚舟合上平板：“所以不能靠临时调配。从今天起，成立品牌中枢小组，三方联合办公，每周一交进度。任务系统自动推送节点，谁卡住流程，全员可见。”
小张扶了扶眼镜：“那权责怎么分？比如包装改版，设计说了算还是生产说了算？”
“谁对用户负责，谁说了算。”陈砚舟说，“但决策必须有依据。下次开会，带数据来，别带感觉来。”
屋里静了几秒。
小赵低声说：“以前总觉得做品牌是虚的，现在听你说完，倒像是在搭桥——桥那头是人，这头是我们。”
“桥要结实。”陈砚舟走到白板前，写下三行字：
传统为根
现代为形
世界为场
他在下面添了第四行：
行动为证
“光讲道理没用。”他说，“别人不信你说的东方美学，得看你怎么做。这场仗打到现在，不是靠运气，是靠一步步把事做实。”
手机震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陈砚舟解锁屏幕，系统提示还在：
【新任务已生成】
【任务内容：旁听一场国际品牌战略讲座】
【奖励：财富值5000，技能卡“跨文化沟通基础”】
【倒计时：23:59:12】
小王嘀咕：“这任务来得真巧，正好卡在节骨眼上。”
“不是巧合。”陈砚舟说，“系统不会随便推任务。它知道我们走到哪了。”
“可现在内部一堆事等着处理。”老李摊手，“这时候去听课，是不是有点分心？”
“不分心才是危险。”陈砚舟看着屏幕，“我们刚打开一点局面，最容易犯的错就是觉得自己懂了。其实我们还没入门。”
他站直身子：“下周二上午九点，我去听这场课。回来当天下午，召开策略校准会。所有人参加，带着问题来。”
小张问：“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吗？”
“不用。”陈砚舟说，“你们只管把手头的事做到最好。我去听别人怎么讲故事，回来再一起想，怎么用我们的方式讲回去。”
散会后，人陆陆续续离开。小赵最后一个走，临出门回头看了眼。
陈砚舟坐回指挥台，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然后翻开笔记本，蓝笔写下：
第一战已毕，第二程即启。
听一场课，走万里路。
他抬头看了眼大屏。退货率曲线平缓下降，用户评价热力图集中在欧美地区，颜色由浅变深。
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点开界面，任务倒计时变成23:58:47。
没有关闭。
也没有确认。
他把红笔收进包里，留下蓝笔在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