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琴海东北部的海面上,晨雾尚未散尽,两艘悬挂着环大西洋商会旗帜的双桅快船,“信风”号与“飞鱼”号,正劈开墨蓝色的海浪,向着东北方向全速航行。
这两艘船的船体经过特殊改装,线条流畅,风帆吃满了风,航速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通商船。
甲板上,八十名来自商会的精锐护卫与五十名由艾莉芙秘密调派的奥斯曼海军陆战队士兵混编在一起,正在做最后的战前检查。
武器碰撞的铿锵声、军官低沉的指令声与海浪拍打船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唐天河站在“信风”号的舰桥上,海风吹动他深灰色的外套。他手中拿着的,正是从圣乔治教堂地下忏悔室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里取出的文件。
这些用密码和隐语写就的信件、协议书和担保函,在白羊皮纸上清晰地勾勒出一场胆大包天的阴谋:
五名被奥斯曼帝国授予重任的舰队指挥官,早已被克里米亚可汗的黄金收买,他们与以圣战为名、行海盗之实的医院骑士团副团长勾结,上演了一出“被劫持”的戏码。
目的是吞没那笔足以武装一支军团的巨额军饷,然后伪装成海难或俘虏,在骑士团的“庇护”下携款潜逃,最终瓜分财富,隐姓埋名。
那把黄铜钥匙,开启的正是他们分赃的账本和与骑士团往来的密信。
“航向确认,距离目标海域还有二十海里。”林海走过来汇报,他穿着便于行动的黑色水靠,腰佩短刀和燧发手枪,眼神锐利如鹰。
唐天河点点头,目光投向雾气朦胧的海平面。“通知各小队,按计划准备。我们要在正午前,找到那个‘幽灵锚地’。”
凭借艾莉芙情报网提供的渔民目击坐标,以及唐天河对黑海洋流、风向和海岸线地貌的精确计算,两艘快船在中午时分,悄然驶近锡诺普以西一处极其隐蔽的、被当地人称为“恶魔之喉”的海蚀岩洞群外围。
通过单筒望远镜可以隐约看到,在犬牙交错的岩壁深处,果然静静停泊着十几艘帆船的桅杆尖顶!正是失踪的奥斯曼舰队和医院骑士团的船只!
他们似乎正在悠闲地进行补给和交易,丝毫没有察觉猎人的靠近。
唐天河立即下令:“降半帆,保持静默,等待天黑。突击队准备小艇和接舷装备。”
夜幕如期降临,没有月光,海面一片漆黑,只有浪花拍打礁石的哗哗声。
二十艘蒙着深色布幔的小艇,如同幽灵般悄然滑入水中,每艘艇上载着五名精锐突击队员。
他们使用的是特制爪钩和无声手弩,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向着最大的那艘奥斯曼战舰“新月”号划去。
行动初期异常顺利。突击队员如猿猴般攀上船舷,用淬毒的弩箭悄无声息地解决了甲板上的哨兵。然而,当林海带领一队人冲进舰长室时,里面却空无一人!
只在华丽的座椅上,发现一具穿着舰长礼服、喉咙被割开的尸体,面容被毁,显然是个替身!
“不好!金蝉脱壳!”林海心中一沉,立刻发出信号。
几乎同时,不远处医院骑士团的旗舰“圣约翰”号上,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钟声!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骑士团发现了入侵者!
宁静的锚地瞬间炸锅!呐喊声、火枪射击声、刀剑碰撞声骤然响起,原本黑暗的海湾亮起了零星的火把和炮口焰光,海战爆发了!
骑士团的船只虽然多为武装商船,但数量占据绝对优势,且水手战斗经验丰富。他们迅速组织起反击,试图包围两艘闯入的商会快船。
“信风”号和“飞鱼”号虽然装备了十门轻型速射炮,但在狭窄的海湾内陷入混战,形势危急。
“瞄准那艘最大的!打断它的桅杆!”唐天河冷静地下令,亲自走到一门经过改造、带有简易瞄准具的舰炮旁。炮手们迅速装填了一种特制的“链弹”——两枚实心炮弹中间以一根精铁链连接。
“信风”号冒险突进到三百米内,这个距离在摇晃的舰船上射击需要极大的勇气和精度。
“放!”唐天河猛地拉动炮绳。轰!链弹呼啸而出,在夜空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精准地缠绕在“圣约翰”号高大的主桅杆上!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木材断裂声,主桅连同上面的帆缆如同被巨镰砍倒般轰然倒塌!旗舰瞬间失去了动力,在海面上打横。
“登船!”奥斯曼陆战队的指挥官见状,立刻下令。“飞鱼”号冒着侧舷的炮火靠上去,士兵们抛出抓钩,强行接舷,与船上的骑士团士兵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战。甲板上顿时血肉横飞。
经过半小时的激烈搏杀,凭借着更好的装备和突击的优势,“圣约翰”号终于被控制。
医院骑士团的副团长,一个穿着华丽半身甲、一脸倨傲的中年贵族,在船长室被俘虏。
清理战场时,水手在“圣约翰”号船长室的暗格里发现了一封尚未寄出的密信。
火漆完好,收信人赫然是“尊敬的唐纳德·坎贝尔勋爵”——英国驻奥斯曼帝国大使。
信中的内容更令人心惊:骑士团此次行动,竟然得到了英国方面的默许甚至鼓励,目的是为了牵制奥斯曼海军的注意力,为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安全通过达达尼尔海峡进入黑海贸易区创造机会,间接支援了正在高加索与奥斯曼作战的沙俄。
被俘的骑士团副团长起初极为傲慢,对被“商人”俘虏感到屈辱,叫嚣着:“你们无权审判骑士团!罗马教廷绝不会坐视不管!”
唐天河没有与他争辩,只是当众打开了从忏悔室取得的那个羊皮账本,用清晰而冰冷的声音,念出了副团长与那五名叛徒指挥官瓜分四十万银币军饷的详细记录:
每人分得的精确数额,赃银藏匿的不同地点,甚至包括付给中间人的佣金比例。
副团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他的额发。他试图辩解,但铁证如山。
唐天河合上账本,目光如刀:“若教皇陛下知晓,他忠诚的圣殿骑士,打着十字旗号,行的却是海盗分赃的勾当,你觉得,等待你们的会是赦免,还是宗教裁判所的烈火?”
得胜的舰队押解着俘虏和缴获的舰船,开始返航。
夜色中,“信风”号的甲板上,艾莉芙找到了独自凭栏而立的唐天河。
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脸上的面纱已经取下,露出清丽却带着一丝疲惫与决绝的面容。
“你证明了你的能力和价值,远超一个普通的军火商。”艾莉芙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现在,我想与你做一笔真正的交易,关乎未来,而不仅仅是金钱。”
唐天河转过身,看着她。
“帮我父亲登上大维齐尔的位置,”艾莉芙的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而我,将成为你在奥斯曼帝国最隐秘、最有力的合作者。但在此之前,有一个障碍必须清除。”
她向前一步,压低声音:“海军元帅尤素福帕夏,他不仅是英国人的傀儡,暗中破坏帝国的海军建设,更是这次下毒事件的主谋。莱安德罗斯不过是他抛出的替死鬼。他不能留。”
“证据呢?”唐天河问。
艾莉芙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就在他那位热那亚情妇位于佩拉区的豪华宅邸卧室里,一个镶嵌着珍珠的檀木首饰盒暗格内,有他与英国大使坎贝尔以及沙俄海军将领的密信往来副本。
其中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策划这次舰队‘失踪’案,以及……如何借刀杀人,除掉我父亲和我。”
她抬起头,直视唐天河的眼睛:“帮我拿到它,我们就能扳倒他。届时,奥斯曼的海军,乃至帝国的未来,都将向我们敞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