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在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啸的罡风,带着空间切割之力,刮得虚空影衣灵光乱闪。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墨寻的意识。
那神藏境外魔的随手一击,威力恐怖如斯!若非虚空影衣抵消了大半冲击力,若非永夜吞虚勉强吞噬了部分煞气,若非他肉身经过星辰源液和《永夜巡天诀》的多次淬炼,恐怕此刻早已和青木长老一样,形神俱灭。
即便如此,他也受了极重的内伤,经脉多处受损,真元紊乱,神魂震荡。
“不能死在这里!”
强烈的求生欲让墨寻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他强提一口真元,试图稳住身形,但下坠的速度太快,罡风太烈,伤势太重,所有的努力都显得徒劳。
眼看就要坠入那无尽的黑暗,被罡风撕碎,他突然感觉到怀中虚界石传来一阵微弱的、却异常稳定的空间波动。这波动与裂谷底部某种气息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绝境之中,一线生机!
墨寻毫不犹豫,将残存的神魂之力与真元疯狂注入虚界石,同时引动识海中那点星辉烙印!
“指引我!”
虚界石光芒微闪,内部那幅能量流向图再次浮现,其中代表“归墟”的黑暗旋涡仿佛近在咫尺,一股微弱的吸力自下方传来,并非要吞噬他,而是在牵引着他,偏离原本垂直下坠的轨迹,滑向裂谷崖壁的某个方向!
他拼尽最后力气,调整姿势,向着那股吸力的方向撞去!
“噗通!”
仿佛穿过了一层水膜,预期的撞击并未到来,下坠之势骤然减缓。他跌入了一个相对平静、黑暗的空间,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深入骨髓的阴冷将墨寻冻醒。
他艰难地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唯有虚界石散发着微弱的、如同星辉般的光芒,勉强照亮方寸之地。这是一个位于裂谷崖壁上的天然洞穴,入口处被一层扭曲的空间之力遮掩,隔绝了外界的罡风和大部分气息。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伤势,情况很不乐观。内腑受创,经脉郁结,真元十不存一,神魂也因过度透支而黯淡无光。从储物袋中取出疗伤丹药服下,又引导星辰源液残留的药力滋养肉身和神魂,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在这危机四伏的裂谷深渊,没有力量寸步难行。
他盘膝坐好,开始运转《永夜巡天诀》。此地的黑暗能量异常浓郁精纯,虽然夹杂着深渊特有的死寂与阴寒,但对修炼黑暗属性的他来说,反而比外界更容易吸收。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流逝。当墨寻勉强将伤势稳定下来,恢复了约莫三成实力时,他突然警觉地睁开眼,看向洞穴深处。
那里,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命波动?而且,似乎有点熟悉?
他收敛气息,手握虚界石,借助其微光,小心翼翼地向内探索。
洞穴比想象中要深,蜿蜒向下。越是深入,那股阴寒死寂的气息就越发浓重,但其中夹杂的那丝生命波动也越发清晰。
终于,在拐过一个弯角后,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如同鬼火般摇曳的幽蓝色光芒。
借着光芒,墨寻看到洞穴尽头,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似乎随时会熄灭的幽蓝光晕,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而当墨寻看清那人的侧脸时,心中猛地一震!
幽狐!
他竟然也掉下来了?看样子受伤极重,似乎是在依靠某种秘法吊着最后一口气。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幽狐艰难地抬起头,当他看到来人是墨寻时,那双原本阴柔的眸子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露出了极度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绝望。
“呵……没……没想到……是你……”幽狐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旧风箱,“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
墨寻快步上前,检查了一下幽狐的伤势,眉头紧锁。幽狐的伤势比他还重,不仅肉身受损,神魂更是如同风中残烛,那层幽蓝光晕正是他燃烧本命魂火在强行维持,但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别说话,我先助你稳定伤势。”墨寻沉声道,虽然两人之间多有猜疑,但此刻在这绝境之中,多一个活人,便多一分力量,也多一分生机。更何况,幽狐身上可能还有他想要的信息。
他取出丹药,想要喂给幽狐,却被幽狐微微摇头拒绝。
“没……没用了……”幽狐惨然一笑,“魂火已燃……本源耗尽……能撑到此刻……已是侥幸……”
他目光看向墨寻,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诡异光芒:“你……果然……不简单……那力量……是‘影卫’……还是……‘巡天使’……”
墨寻心中巨震,瞳孔微缩!幽狐竟然知道“影卫”!
看到墨寻的反应,幽狐似乎确认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又带着无尽的嘲讽:“看来……我猜对了……真是……讽刺啊……”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气息更加微弱,那层幽蓝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告诉我,上面情况如何?萧逸和司徒弘呢?”墨寻急忙问道,他知道幽狐时间不多了。
幽狐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坠崖后……那神藏境魔头……并未亲自出手……萧逸……爆发秘术……带着司徒弘……强行……突围……不知所踪……我……被余波……震落……”
他死死抓住墨寻的手臂,用尽最后力气,眼中带着一丝不甘与恳求:“莫尘……或者说……我该叫你……真正的名字……看在你我……同门一场……又是……同类人的份上……替我……带个话……给开阳峰……后山……寒潭下的……‘影蛛’……就说……‘幽狐’……任务……失败……‘暗爪’已深……小心……‘蚀心’……”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下去,抓住墨寻手臂的手也无力的滑落。那层幽蓝光晕彻底熄灭,气息全无。
开阳峰核心弟子,幽狐,陨落于此。
墨寻站在原地,看着幽狐逐渐冰冷的尸体,心中波澜起伏,久久无言。
幽狐……竟然也是“影卫”的人?或者说,是与“影卫”有关联的人?他潜伏在开阳峰,任务是什么?他临死前提到的“影蛛”又是谁?“暗爪已深,小心蚀心”……这警告,与“星晷”的信息不谋而合!
这虚界,这沧溟宗,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当务之急,是活下去,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将幽狐的遗言带回去,并找到“星晷”。
他将幽狐的尸体简单掩埋,算是尽了同门之谊。随后,他回到洞穴入口处,望着外面无尽的黑暗与呼啸的罡风,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
这裂谷深渊,既是绝地,或许……也是他进一步提升实力的机遇。此地的黑暗能量如此精纯,正是修炼《永夜巡天诀》的宝地!
而且,虚界石指引的“归墟”方向,似乎就在这深渊的更深处。
他决定,在此闭关一段时间,借助此地环境,全力恢复并尝试突破!然后,再探寻前往“归墟之地”或者离开深渊的道路。
危险与机遇并存,这便是修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