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插在窗框上的箭,仍在微微颤动。
沈令仪伸手取下箭杆,翻看背面。没有字迹,只有几道刻痕,深浅不一。她将箭递给身后的人。
萧景琰接过,指尖摩挲那些痕迹。“是北地刀法里记事用的划痕。”他抬眼,“和玉珏上的纹路同源。”
“必须查清它从哪来。”她说。
当晚子时,她独自坐在偏殿角落。烛火映着桌上的摹图残片,她闭眼,舌尖抵住上颚,开始催动月魂之力。头痛立刻袭来,像有东西在脑中撕扯。画面断续浮现——风沙扑面,黄尘漫天。一个褐袍老者蹲在摊前,手里托着一块青灰石片。中原商人弯腰查看,点头付银。交易地点是一处边镇集市,背景挂着一面破旧布旗,上面有个模糊的“南”字。
时间定格在三个月前初十日。
她睁眼,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桌上茶盏早已凉透。
第二日清晨,宫门开启不久,两匹快马悄然出城,往西北方向而去。三天后,他们抵达一处边陲小镇。街面冷清,屋舍低矮,风里带着粗粝的沙粒。
两人扮作药材客商,落脚在一家简陋客栈。傍晚,他们在市集转了一圈,打听谁曾收过异族玉器。无人回应。
第二天,萧景琰换了口音,用北地方言与一名守摊的老账房搭话。对方起初不理,直到他说起沙棘根的收购价比别处高两成,才慢吞吞抬头。
“你不是本地人。”老人声音沙哑。
“走南闯北惯了。”萧景琰递上一袋碎银,“只想收些稀货。”
老人没接钱,只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压低声音:“赤焰部的东西,碰不得。”
“怎么?”
“他们的人走了,可话留下——鹰旗再升那天,南关必破。”
萧景琰不动声色:“他们是来卖货的?”
“货?”老人冷笑一声,“是来看路的。”说完站起身,拄拐离开,再没回头。
夜里,他们在房间摊开纸张。沈令仪画出玉珏纹样,又标出集市旗帜的位置。她指着图纸一角:“这个‘南’字,不是普通商号标记。边境六个关口,只有南门驿用这种字体。”
“说明玉珏流入路径,早被规划好。”萧景琰说,“从南门进,经天牢狱卒传信,最后送到京城内应手中。”
“还有那支箭。”她看向窗台,“刻痕是警告,也是试探。他们想知道我们查到哪一步了。”
“现在我们知道,敌军主力正在大漠深处集结。”他站起身,“下一步,得派人进去。”
“林沧海那边能抽调人手吗?”
“已传令,三日内会有密探出发。”
“还要加固南门至槐岭一线哨卡。不能再让任何消息漏出去。”
萧景琰点头,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外面夜色浓重,风卷着沙粒打在墙上,发出细碎声响。
“你该休息。”他对她说。
“等把这张图送出去再睡。”她握着笔,继续标注路线。
药瓶放在桌角,里面剩下三粒丸药。
院外传来脚步声,轻而急促。一名暗卫跪在门外,低声禀报:“探子发现一处废弃营地,位于槐岭以北二十里,地上有新踩出的蹄印,方向朝西。”
萧景琰转身看向地图。
沈令仪停下笔,抬头问:“营地周围有没有发现水源痕迹?”
“有。干涸河床旁留有烧火灰烬,未完全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