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不要为了谁而改变……我不行……罗德岛更是……”
“AcE和Guard还有很多罗德岛的同胞……我们其实……已经猜到……罗德岛……在这里的‘梦’中我也看见……”
凯文罕见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着我的回应。
可我只是默默抱紧他,默默抓住他的手。
“大学生……你……没有错……”
凯文的声音微弱下去,最终被沉重的昏迷吞噬。那些未尽的言语,消散在浓重的血腥与死寂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什么嘛……果然电视剧里那些牺牲前大段煽情的台词,都是骗人的。”
这不是完全没说清楚吗?
在梦境中窥见的真相,你们对于罗德岛的看法,还有我的事。
早就意识到了——虽然早就意识到,却被同伴们各种善意温柔包裹,与现实的残酷隔离。
真正的战场是如此无情。
战争总是如此。想要保护一切,就要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
每次都这样,不曾有例外。
尽管如此,我还是会选择相信,选择爱。
【我违背了诺言。我背叛了在时间中等待的你。】
【那是因为我爱着。爱着生命。爱着存在。爱是永恒的纯真。使我不去思考。】
【你曾教会我所有,曾热烈地探索这一切,但你已经变了……】
可无论多少次,我都不会改变。
我已经做出选择——
“——”
吐气,下定决心。
方才还颇为杂乱的内心平静下来,视野变得格外清晰。
“谢谢你,凯文。”
也不知道他能否听见,我对着他染血的身躯,扯出一个灿烂的笑。
然后,手指稳定地按下了通讯器,声音平静得一如指挥一场寻常演习:
“所有单位!放弃原定计划——”
“重复一遍,所有单位,放弃原定计划,不惜一切代价,将械群引导至其它区域!”
“保护感染者。”
话语落下的那一秒,通讯器陷入了短暂又漫长的沉默。
好卑鄙,多么卑鄙的命令。
翻译过来简直让所有参与战斗的成员选择去送死那般,自私愚蠢且残忍的指令。
就是如此无可救药。
时间在短暂的沉默中无限拉长。
“c队收到。”一个沙哑却异常坚定的声音猛地刺破了死寂,“我负责左翼,和刚才一样,我们会利用剩余的炸药制造爆破改变部分地形。”
我记得他,长须鲸。
我记得他一个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在被罗德岛轰炸过后的地下室躲了三天三夜,眼睁睁看着孩子因矿石病急性感染引发的高热离世。
“明白!A组跟进,术士小队出击!让它们尝尝鲜!”另一个声音紧跟着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我记得她,燃雪。
我记得她为了保护我和凯文撤退,用一只手臂再也举不起法杖为代价,替我们拦住致命的弓弩。
“d队就位,正在组成隔离带。”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我记得他,合桃壶。
因为圆滚滚的啤酒肚,被迫使用着在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的代号。作为盾卫每次都冲在队伍最前方而不断受伤。
这次战场突然调准方向,想来给他带来不少困扰。
明明是队伍中的老人,却很少提起自己的过往。
“至少……让我再多了解一点也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痛苦低沉。
啊啊。
屏幕上的光点,那些代表着整合运动战士的生命光点,不再向着核心动力炉冲刺,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杀的姿态,悍然转向,迎向了那汹涌扑向医疗区的、毁灭性的红色洪流。
爆炸的火光在监视屏上疯狂闪烁,每一朵火花的绽放,都意味着一个生命的消逝。
不知不觉,我能做的事情,就只剩下见证。
“——”
“————”
直到最后光点静静消失。
这次真的没有回应了。
再精妙的指挥,也无法填平那如天堑般的战力鸿沟。
可偏偏,为了素未谋面的感染者,他们心甘情愿地用血肉之躯,填平了这道深渊。
如此,也算我们的……胜利?
泪水汹涌而出,无法抑制地滚落,砸进脖颈,冰冷又灼烫。
我无比清楚——这绝不是胜利的泪水。
因为有些人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