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事的揭晓,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彻底改变了养心殿内相处。往日那带着强迫与征服意味的亲密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珍视,以及无处不在的、甜得发腻的呵护。
萧墨渊仿佛一夜之间无师自通了何为。
那日太医确诊后,他沉默了许久,只是更紧地抱着她,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一遍遍摩挲着她微隆的小腹,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自那以后,苏暖暖便发现,这位杀伐决断的男人,在她面前变得有些......草木皆兵。
首先是饮食。御膳房送来的菜肴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所有可能寒凉、滑利、或带有些微刺激性的食材被彻底摒弃。每日呈上的,皆是温补、易克化的羹汤、粥品与时令鲜蔬,连鱼肉都必定剔净骨刺,炖得酥烂。
萧墨渊甚至亲自过问菜单,皱着眉将一道她多看了一眼的糖醋小排划掉,理由是醋多伤胃。苏暖暖哭笑不得,扯着他的袖子小声抗议:只是有点想吃酸的......
他闻言,眉头蹙得更紧,转头便吩咐高无庸:去,将江南新贡的梅子,挑最上品的立刻送来。再去问问太医,孕妇食酸,何种最佳,何种需忌。
不过片刻,各式蜜饯梅子、青梅、陈皮梅便摆满了苏暖暖面前的小几。萧墨渊亲自拈起一颗色泽诱人的蜜渍梅子,递到她唇边,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尝尝这个?
苏暖暖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满足地眯起了眼。萧墨渊看着她餍足的模样,唇角不自觉扬起,仿佛比批阅完一本令他舒心的奏章还要愉悦。
夜里就寝也成了。龙榻依旧共享,但萧墨渊再不敢像以往那般肆意。他总会先小心翼翼地扶她躺好,自己再侧身躺下,长臂将她圈在怀里,却刻意留出些许空隙,生怕压到她。他的手总是习惯性地覆在她的小腹上,即便在睡梦中,也保持着守护的姿态。
有时苏暖暖夜里腿抽筋,哼唧一声,他立刻便会惊醒,一边熟练地帮她揉捏小腿,一边低声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那紧张的模样,让苏暖暖心头又暖又软,那点不适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苏暖暖的活动范围依旧被限定在养心殿及相连的暖阁、花园,但理由已从变成了。殿内所有可能绊脚的地毯边角都被内侍用银钉仔细固定,光滑的金砖地上铺满了厚厚软毯。她但凡起身走动,萧墨渊的目光必定如影随形,若是步子稍快些,他立刻便会出声:慢些走,看着脚下。那语气,仿佛她是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她想看书,他亲自去藏书阁挑选,专拣些游记杂谈、风物志,或是内容轻松的诗集,那些厚重艰深的医书、政论则被无情地束之高阁。费神。他言简意赅地解释。
她想摆弄药材,他也允了,但必须在偏殿,且有太医令在一旁(实为监督),所有药材必经太医令检查,确认对孕妇无害,才准她触碰。研磨、切割等稍费气力的活儿,更是被明令禁止,只能动嘴指挥。
这日,苏暖暖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心生向往,试探着问:陛下,今日天气甚好,我想去御花园走走,可好?
萧墨渊从奏章中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沉吟片刻:今日风有些大。见她眼神黯淡下去,他又补充道,若真想去,等午后风小些,朕陪你一同去。就在近处的亭子里坐坐,不许走远。
午后,帝辇果真停在养心殿外。萧墨渊亲自扶着她坐上软轿,一路护送至御花园的凉亭。亭子四周早已被清场,石凳上铺了厚厚的锦垫,桌上摆着温热的牛乳和点心。他陪她坐着,看她饶有兴致地喂池中锦鲤,偶尔与她低语几句,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随着孕期增长,苏暖暖的腹部隆起愈发明显。萧墨渊对此似乎有着无穷的兴趣。
批阅奏折累了,他会走到榻边,很自然地将手贴上去,感受那奇妙的生命力。有时,他会俯下身,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屏息凝神地听。
他今日好像动得厉害些。某日晚间,他维持着倾听的姿势,忽然抬头,眼中带着惊奇与喜悦对苏暖暖说。
苏暖暖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才六个多月,哪里听得真切?是我晚膳多用了一碗汤,撑得慌。
他也不恼,反而握住她的手指,低笑道:朕的皇儿,自然与众不同。那语气里的得意,掩都掩不住。
他开始兴致勃勃地与太医讨论起孩儿的性别、未来的教养,甚至亲自翻看内务府呈上的、为未来皇子或公主预备的衣物、玩具图样,挑剔着布料不够柔软,样式不够精巧。
他也不再掩饰对她的亲昵。闲暇时,会将她揽在怀中,大手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后背,或是轻轻为她揉按因怀孕而酸胀的腰肢。偶尔,他会凝视着她因孕期而愈发莹润的脸庞,目光深邃,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温柔,低唤一声:暖暖......
那声音里蕴含的情感,浓烈得让苏暖暖都有些心惊。系统面板上,那95的好感度稳如磐石,甚至隐隐有向上波动的趋势。
这日,礼部按例呈上选秀章程,萧墨渊看都没看,直接朱笔批了二字,随手扔在一边。高无庸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朝中几位老臣又递了折子,说中宫不宜久虚......
告诉他们,萧墨渊头也不抬,语气淡漠,朕的家事,不劳他们费心。若实在闲得慌,不如去督办河工。
这话传到苏暖暖耳中时,她正倚在窗边做着小衣裳。手中的针线顿了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从未敢奢望过后位,但他这般明确地拒绝选秀,将所有的关注与柔情都倾注在她一人身上,还是让她心头泛起细密的暖流。
晚间歇下时,她忍不住轻声问:陛下为何......
话未说完,便被萧墨渊打断。他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轻蹭她的发顶,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有你在身边就够了。顿了顿,又道,这宫里,朕只要你一个。
这话说得平淡,却重如千钧。苏暖暖在他怀里轻轻了一声,将脸埋在他胸前,掩去微微发烫的眼眶。
这日夜晚,苏暖暖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他寝衣的系带,轻声问:陛下,你希望是皇子还是公主?
萧墨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不假思索:都好。若是皇子,朕便教他文韬武略,守护这万里江山;若是公主,朕便让她成为这天下最快乐、最尊贵的姑娘,纵她一世无忧。
他顿了顿,手臂收紧,声音低沉而笃定: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朕都视若珍宝。而你,更是朕的无价之宝。
殿内烛火温暖,映照着相拥的两人。苏暖暖靠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腹中孩儿偶尔的胎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满足感包裹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