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堆里,陈岩靠在断墙边。左手还握着断裂的剑柄,指节发白。他的呼吸很慢,胸口起伏微弱,右臂垂在地上,动不了。血从肩头流下来,已经浸透了半边衣服。
他睁着眼,盯着空中那个身影。
比比东悬在那里,权杖横在胸前,死亡蛛皇虚影环绕周身。她正和周子悦对峙,谁都没有先动手。
可陈岩知道,不能等。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过往每一次出剑的画面。训练场上的挥斩,实战中的突刺,生死关头的格挡——那些战斗的记忆被经验升级系统记录下来,此刻正在体内回放。他不是在回忆,是在提取,在压缩,在凝聚成一种更纯粹的东西。
剑意。
这股意念顺着经脉流转,哪怕魂力枯竭,哪怕身体濒临崩溃,那股“要斩”的意志还在。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扩散。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他用左手将残剑抬到身前,剑锋断裂处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远处,周子悦的创世领域仍在扩张。光芒洒过战场,净化毒雾,驱散阴霾。那股力量波动传到陈岩身上,竟与轩辕剑残存的剑魂产生了共鸣。
嗡——
一声轻鸣响起。
不是来自实体,而是从断裂的剑刃中传出。一道金光自裂口浮现,沿着剑身蔓延,虽不完整,却带着锋锐之气。
系统提示在他意识中闪现:【检测到高阶剑意觉醒需求,消耗全部剩余经验进行临时强化——是否确认?】
他没有犹豫。
心念一动,经验值瞬间清零。一股滚烫的气息从丹田冲起,直奔左臂。经脉像被火灼烧,剧痛袭来,但他死死握住剑柄,没有松手。
金光暴涨。
残剑虽断,却在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压。他睁开眼,瞳孔泛起金色光芒,整个人的气息变了。不再是强撑,而是有了反击的底气。
他低吼一声,以残剑为引,划破空气。
一道剑气脱刃而出,形如游龙,速度快得肉眼难追。剑气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出一道深痕,碎石飞溅。
目标——比比东面门!
比比东瞳孔一缩。她没想到在这种状态下,陈岩还能发动攻击。
她立刻反应,噬魂权杖横挡,死亡蛛皇虚影张开巨口,吐出一层漆黑蛛网护盾。那护盾由魂力凝结,厚重坚固,是她常用的防御手段。
轰!
剑气撞上护盾,爆发出刺耳声响。蛛网剧烈震颤,裂缝迅速蔓延。仅仅两息,护盾崩裂,碎片四散。
冲击波正面击中比比东。
她身形一晃,连退三步,脚下的空间出现细微裂痕。长袍翻飞,额前发丝被掀开,露出一丝惊色。
“你……在这种状态下还能伤我?”
她的声音不再平静。
下方,陈岩嘴角溢血,左手剧烈颤抖。这一击几乎耗尽他最后一丝力气。他靠着残墙,缓缓抬头,看着半空中的敌人。
他知道,自己打中了。
哪怕只是一次反击,也足够改变局面。
他动了动左手,把残剑慢慢插回腰间剑鞘。动作很慢,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但他没有停下。他撑着地面,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双脚落地,身体摇晃,却没有倒下。
他站在那里,位置在周子悦侧后方,离战场前缘只有几步。目光直视比比东,声音沙哑,却清晰:
“我说过……唐门,不会输。”
这句话传开时,远处废墟边缘,戴沐白伏在断柱后,猛地抬头。
马红俊正捂着伤口喘息,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亮了。
宁荣荣抓紧了琉璃塔权杖,低声说:“他还站着……”
奥斯卡捏紧香肠袋,喃喃道:“老大……真没让我们失望。”
战场气氛变了。
刚才还是压抑绝望,现在有了火苗。唐门弟子们悄悄聚拢,有人握紧武器,有人调整站位。他们没冲锋,但眼神变了。他们开始相信,这场仗还能打。
比比东站在空中,脸色阴沉。
她低头看着陈岩,又看向周子悦。这两个年轻人,一个重伤未愈,一个刚刚觉醒,却联手打破了她的节奏。
她本以为这一战毫无悬念。拿下周子悦,摧毁唐门,不过是时间问题。可现在,局势脱离掌控。
她握紧噬魂权杖,双生武魂同时震动。死亡蛛皇低吼,噬魂蛛皇张开八足,魂力波动再次增强。
她不再轻视。
陈岩站稳后,左手扶住剑鞘,没有再拔。他知道,刚才那一击已是极限。若再强行催动剑意,经脉可能直接崩裂。
但他不需要再出手。
只要站着,就够了。
周子悦感受到身后的气息,眼角余光扫过。她看到陈岩挺直的身影,心中一动。她没说话,但创世领域的范围悄然扩大,将他纳入核心保护圈。
两人一前一后,形成新的防线。
比比东俯视着他们,终于开口:“你以为一次偷袭就能逆转局势?”
她声音冷了下来。
“你们都不过是蝼蚁。就算觉醒,也不过是多挣扎几下。”
话音落下,她双手举起权杖,魂力疯狂汇聚。空中乌云翻涌,雷光隐现。死亡蛛皇张开巨足,噬魂蛛皇释放出黑色雾气,两种武魂的力量开始融合。
压迫感再次降临。
这一次,比比东不再留手。
陈岩察觉到危险,左手按在剑柄上。他知道下一击会更强,也知道凭现在的状态很难硬接。
他侧头对周子悦说:“待会我拖住她一秒,你找机会反击。”
周子悦点头。
两人没有多余交流,却已达成默契。
比比东的攻击来了。
一道黑红交织的光束从权杖顶端射出,速度快得无法反应。光束未至,地面已被腐蚀出焦痕。
陈岩动了。
他冲向前,用身体挡住周子悦,同时抽出残剑横挡。
轰!
冲击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背部重重撞上断墙。砖石崩裂,尘土飞扬。他摔落在地,左手仍抓着剑柄,指缝渗血。
周子悦立即抬手,创世神剑虚影下压,一道光幕挡在前方,勉强抵住剩余能量。地面炸裂,裂缝蔓延数丈。
烟尘散去,陈岩趴在地上,想撑起来,手臂一软,又跌了回去。
他咳出一口血,视线有些模糊。
但他还是抬起头,看向空中。
比比东悬浮不动,衣袍猎猎。她看着陈岩,眼神冰冷。
“就这点本事,也敢反抗?”
她缓缓下降,离地面只剩十丈。
“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交出周子悦,解散唐门,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陈岩没理她。
他用残剑撑地,一点一点,再次站起来。
血顺着下巴滴落,砸在碎石上。
他站直了,左手扶剑,右手垂下,无法抬起。但他站住了。
他看着比比东,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楚:
“你不懂。”
比比东皱眉:“我不懂什么?”
“你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非要守在这里。”
他顿了一下,呼吸沉重。
“因为我们身后……有想保护的人。”
他说完,左手猛然握紧剑柄。
残剑虽断,锋芒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