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王庭,摄政王大帐。
外面寒风呼啸,帐内却是温暖如春——甚至有点燥热。
秦枭黑着脸,身上那件米白色的羊绒衫紧紧贴在身上,虽然嘴上骂着“奸商”,但这身体却是诚实得很,死活舍不得脱下来。
“王爷……”
刚才那个侍从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看着秦枭那副别扭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那……那个禁令,还发吗?”
“发!当然要发!”
秦枭一拍桌子,怒道:“这羊绒衫是腐蚀意志的毒药!是糖衣炮弹!”
“除了……除了本王为了知己知彼,需要亲自试穿以寻找破绽之外,其余人等,一律不准穿!谁穿砍谁!”
侍从嘴角抽了抽,低头应道:“是……”
然而,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这人多眼杂的王庭。
第二天,一条小道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大夏军营:
“听说了吗?摄政王嘴上说禁止买大盛的货物,结果自己在大帐里偷偷穿羊绒衫呢!还说‘真香’!”
“真的假的?摄政王不是最痛恨大盛人吗?”
“这还能有假?我二舅姥爷的侄子在王帐当差,亲眼看见的!”
“说那衣服软得像女人的手,暖和得像火炉!”
这一下,原本还对此令心存敬畏的将领和士兵们,心思瞬间活泛了起来。
“连王爷都穿,凭什么我们不能穿?”
“就是!咱们在前线拼死拼活,难道就该冻死?”
于是,那道严厉的“禁购令”,还没出王庭就成了一纸空文。
上行下效,风气一旦坏了,那是拦都拦不住的。
原本那些应该去操练兵马,磨砺刀锋的将领们,开始偷偷派亲兵去落鹰坡的互市,用手里的金银珠宝换取羊绒衫、二锅头和红烧肉罐头。
而底层的士兵们就更惨了,他们没有金银,也没有羊毛。
看着上官们吃肉喝酒穿暖衣,他们馋啊!冷啊!
“兄弟,想不想搞件羊绒衫穿穿?”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几个守卫马厩的大夏士兵凑在了一起。
“想啊!做梦都想!可是咱们没钱也没羊毛啊!”
“咱们是没有羊……但是咱们有马啊!”
领头的士兵指了指身后那些膘肥体壮的战马,压低声音说道:
“我听落鹰坡那边的黑市贩子说,大盛那边除了收羊毛,更缺战马!一匹上好的战马,能换十箱罐头,外加五件羊绒衫!”
“嘶——!这么多?!”
众人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这……这可是杀头的罪啊……”
“怕个屁!法不责众!再说了,摄政王自己都在穿,他好意思砍我们?”
在欲望和寒冷的驱使下,人性的防线彻底崩塌。
于是,大夏国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怪事。
原本应该是战马嘶鸣,铁蹄铮铮的军营,每到夜晚就悄悄打开了后门。
一匹匹战马被牵了出去,换回了一车车的生活物资。
等到秦枭再次从的温柔乡里回过神来时,一切都晚了。
……
半个月后。
“报——!!!”
一名浑身是雪的将领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帐,扑通一声跪倒在秦枭面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王爷!大事不好了!”
正在品尝大盛贡茶的秦枭手一抖,茶水溅了一身,但他顾不上了:
“慌什么!是大盛打过来了?还是萧勇那个莽夫又来抓壮丁了?”
“不……不是……”将领哭丧着脸,指着外面的校场,“是……是咱们的骑兵营,没马了!”
“什么?!”
秦枭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没站稳:“马呢?咱们大夏最不缺的就是马!那可是咱们的立国之本!怎么会没马?”
“都……都被卖了……”
将领不敢看秦枭杀人的眼神,哆哆嗦嗦地说道:
“底下的士兵说,养一匹战马的草料,够养十只羊了。”
“而且战马不能吃肉,不能剪毛……他们就把战马偷偷牵到落鹰坡,跟大盛的商队换了种羊和罐头……”
“现在骑兵营里,剩下的马还不到三成!剩下的全是……全是羊啊!”
“混账!混账啊!”
秦枭气得把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碎片飞溅。
“战马是军人的腿!没了马,大夏的勇士还怎么打仗?骑着羊去冲锋吗?!啊?!”
“当想到自己率领的军队,骑着羊去冲锋的画面。”
秦枭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喉咙里又涌上一股腥甜。
这就是大盛的毒计!
这就是那个陆文卓的阴谋!
用那该死的羊毛和罐头,兵不血刃地废掉了大夏最引以为傲的骑兵!
这哪里是贸易?这分明是钝刀子割肉,要亡他大夏啊!
“传令!彻查!谁再敢卖马,立斩不赦!”秦枭咆哮道,双眼赤红如血。
“王……王爷,斩不得啊……”将领小声说道,声音里透着绝望。
“带头卖马的,除了底下的士兵,还有……还有您的三叔公,左贤王的舅舅,甚至连您后帐的几位夫人,都偷偷让人卖了几匹换胭脂水粉……”
“噗——!”
秦枭身子一晃,一口老血再也压不住,狂喷而出,颓然跌坐在虎皮椅上。
烂了。
从根子上烂了。
这仗还怎么打?这分明是被人家用钱给活埋了!
……
与此同时,大盛京城,东宫。
与大夏的一片哀嚎不同,这里依旧是富贵迷人眼。
小朝安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娘亲给她扎小辫子。
虽然她现在是身价亿万的“镇国公主”,但这古代的生活,还是有些让她不满意的地方。
比如——镜子。
比如——镜子。
此时摆在她面前的,是一面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铜镜。虽然已经是贡品级别的了,但在小朝安眼里,这玩意儿根本照不出她的盛世美颜。
小家伙对着铜镜做了个鬼脸,里面映出的却是一个模糊发黄、甚至有点变形的影子。
【哎……这也太糊了吧?】
【本仙女在天上的时候,用的可是能照出毛孔的神镜!】
【这铜镜照得人昏黄昏黄的,连我脸上刚才睡觉压出来的红印子都看不清!】
【要是能有那种晶莹剔透、纤毫毕现的琉璃镜就好了……】
【哪怕做不出那种完美的,弄点透明琉璃,背面涂点锡箔也是好的啊!】
正在给她梳头的陆文卓,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琉璃镜?
对啊!
她怎么把这个神器给忘了!
现在大盛的琉璃烧制技术在她的指导下已经很成熟了。
只是大家都拿来做杯子、做窗户,还没人想过把它弄平了做镜子。
若是能把这东西搞出来……
陆文卓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大夏那些爱美如命的贵妇们。
还有那些为了面子不惜一掷千金的部落首领们。
羊绒衫只是让他们觉得暖和,而“镜子”……那是能让他们疯狂的宝物!
“咳咳。”陆文卓放下梳子,看着镜子里女儿那嫌弃的小眼神,笑着说道,“朝安不喜欢这铜镜?”
“不……不喜翻!”小朝安奶声奶气地挥了挥小手,“丑!糊!”
“好,那娘亲给你变个戏法,给你弄个清楚的来。”
陆文卓转身看向正在一旁看书的萧澈,眼中闪过一丝“又要发财了”窃喜:
“殿下,工部的琉璃作坊,最近是不是闲着?”
萧澈放下书,看着妻女那如出一辙的眼神,忍不住哑然失笑。
他知道,大夏的那位摄政王,怕是又要吐血了。
“孤这就让人去传话,让他们听你的调遣。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去库房取。”
“这次,咱们是不是该给秦枭送份‘大礼’了?”
陆文卓抿嘴一笑:
“自然。听说大夏盛产铁矿?正好咱们修路缺钢筋,就拿这‘宝镜’去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