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奕的编曲室位于北电老教学楼的地下室,这里虽然略显阴暗潮湿,但却充满了浓厚的艺术氛围。走进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面贴满了各种分镜稿的墙壁,这些都是王奕亲手绘制的,每一幅都展现出她独特的创意和细腻的笔触。
在《仙剑奇侠传》的人物设定图旁边,还粘着周诗雨写的戏词手稿。这些手稿字迹工整,字里行间透露出周诗雨对角色的深刻理解和对剧情的精心构思。
此时,周诗雨正坐在录音设备前,对着麦克风轻声试音。她的声音清澈而动听,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而在她的手边,一个保温杯正散发着淡淡的紫苏茶香气,为这个略显清冷的空间增添了一丝温暖。
王奕站在调音台旁,专注地观察着屏幕上的波形图,同时仔细聆听着周诗雨的试音。突然,她皱起眉头,转动调音台的旋钮,说道:“这里的气口再长半拍。”她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周诗雨的脸上,温柔地说:“你昨天练到凌晨,声带有点水肿,别太勉强自己了。”
说完,王奕推过来一杯蜂蜜水,杯壁上凝结着水珠,显然是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她微笑着对周诗雨说:“先润润喉吧,别把嗓子弄坏了。”
周诗雨捧着杯子笑:“你比张教授还严格。”话虽如此,还是乖乖喝了两口。她知道王奕有多较真。为了让《赤伶》的编曲更贴合她的戏腔,这位能在三天内啃下清华医学院教材的学神,硬是把《中国戏曲音乐史》翻得卷了边,连程派、梅派的用气差异都做了笔记。
“再试一次。”王奕按下录音键。周诗雨深吸一口气,当“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的戏腔漫出时,地下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王奕盯着屏幕,看着那道纤细的波形在高音区骤然拔高,像冲破云层的月光,带着种破碎又倔强的美。
中途周诗雨咳了两次,每次停下,王奕都立刻倒好温水递过去,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总能精准地判断出她是不是又犯了心悸。“休息十分钟。”王奕关掉麦克风,从抽屉里拿出个小药盒,“把胃药吃了,刚才听你肚子在叫。”
周诗雨接过药片时,瞥见她电脑里的文档——《魔道祖师》的剧本大纲,旁边用红笔标着:“女主台词需适配周诗雨声线,避免连续高音”。她忽然想起昨天深夜,王奕趴在桌上睡着时,手里还攥着她的体检报告,上面的每一项指标都被画了圈。
“我想加段水袖舞的采样。”周诗雨突然说,“就是上次在舞蹈房练的那段,你觉得能融进间奏里吗?”
王奕眼睛一亮,立刻调出音频轨:“我试试!”她手指翻飞,将水袖摩擦的声响和琵琶音叠在一起,原本冷冽的编曲突然有了种灵动的韵律,“这样呢?像不像戏台上演到高潮,水袖扫过烛火的声音?”
周诗雨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伸手按停了设备。“王奕,”她轻声说,“他们说你为了我放弃清华,是不是真的?”
王奕转过来时,镜片反射着设备的蓝光。“傻瓜。”她伸手揉了揉周诗雨的头发,“我现在是北电导演系和编剧系双学位,同时在清华医学院辅修,学分比单纯上清华还多。”她点开自己的成绩单,满屏的A+后面,还附着清华那边的课程认证,“再说,能写出《暗河传》这种剧本,难道不比单纯念个清华厉害?”
周诗雨看着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课程名,忽然笑出了声。也是,眼前这个人,是能一边给她熬中药,一边写出爆款短剧《虚颜》的王奕啊。她怎么会怀疑她呢?
“继续录吧。”周诗雨重新戴上耳机,嘴角还扬着,“这次,我肯定一次过。”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王奕忽然说:“对了,《我是唱作人》的节目组也联系我了,想让我去当特邀创作人。”她看着周诗雨,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咱们分开去两个节目,算不算打一场漂亮的配合战?”
周诗雨看着调音台上并排的两个麦克风,突然觉得那些质疑声都变得很远。地下室的灯光暖黄,照在她们交叠的手背上,像在谱写一首只有彼此能懂的共生曲。
《天赐的声音》录制现场,追光灯骤然亮起时,周诗雨正站在舞台中央。她穿着身改良的戏服,水袖拖在地上像两汪青碧色的水,怀里抱着个小小的氧气罐,这是节目组特许的,藏在宽大的袖子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前奏响起的瞬间,她猛地甩开袖子,青蓝色的水袖在空中划出满月般的弧线。当“戏一折,水袖起落”的戏腔破喉而出时,台下的导师都坐直了身体。这声音里哪有半分病弱?分明带着股穿透骨髓的韧劲儿,像寒梅在冰面上炸开的花。
唱到“怎料偏逢乱世,刀光剑影”时,她突然一个旋身,水袖扫过地面的刹那,剧烈的咳嗽让她弯下了腰。台下顿时响起窃窃私语,黑粉的弹幕在直播屏幕上刷屏:“装不下去了吧?”“就说她撑不过半场!”
可下一秒,周诗雨直起身,脸上还带着咳嗽的红晕,眼神却亮得惊人。她抬手按住胸口,用气声接上下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若我是那台上伶人,定不负这乱世浮沉。”尾音陡然转高,冲破所有嘈杂,在演播厅里回荡。
王奕坐在后台的监视器前,指尖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周诗雨的实时心率,刚才那阵咳嗽让数值飙到了120。她提前给导演组发了消息,把备用的雾化器放在了侧台,可看着屏幕里那个倔强的身影,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周诗雨不知道后台的焦灼,她只知道每多唱一个字,就离那些“病秧子”的标签远了一步。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她扶着话筒架微微喘息,水袖上的亮片还在颤抖,可台下的掌声已经震耳欲聋。
“你刚才那个气声处理,是故意设计的吗?”导师递话筒过来时,眼里满是惊艳。周诗雨接过话筒,声音还有点哑:“是……因为刚好咳嗽了。”她笑了笑,眼底的光比舞台灯还亮,“但我想,戏里的伶人也会生病吧?只要还能开口,就得把戏唱完。”
直播弹幕瞬间反转:“这才是真正的舞台魅魔吧?病着都这么绝!”“刚才那个咳嗽后的转音,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谁再说她弱不禁风,我跟谁急!”
王奕在后台看着屏幕,忽然低头笑了。她就知道,她的小姑娘从来不是温室里的花,是能在寒风里开得最烈的那种,哪怕花瓣上凝着霜,根须扎在冰里,也照样能艳惊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