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低头,看着那只拽住自己衣袖的、白皙纤细的手,再看看妹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他深邃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开始剧烈地涌动、碰撞。
理智告诉他,应该抽回手,应该让她去偏殿,应该维持兄长的威严与界限。
可情感……那早已在无数个日夜的担忧、守护,以及此刻被这极致脆弱所勾起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过的占有欲,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上来。
他久久没有动。
龙葵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就在她以为失败,准备松开手,承受巨大的羞耻和失落时——
龙阳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很大,带着习武之人的薄茧和温热,轻易地将她微凉的手腕圈住。那温度烫得惊人。
他没有用力,只是那样握着,阻止了她退缩的可能。
他俯下身,靠得极近,近到龙葵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血丝,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下的、翻涌的情绪,一字一句,敲在她的心上:
“好。”
“王兄不走。”
“就在这里陪着你。”
殿内的烛火又轻轻爆开一个灯花,将两人贴近的身影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几乎交融的轮廓。
龙阳的手依旧握着她的手腕,那温度透过皮肤,灼烧着她的理智。他答应了。他没有推开她,没有训斥她,他甚至……握住了她的手。
龙葵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失序,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中轰鸣。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能被动地仰着头,承受着王兄过于靠近的、带着审视与某种难以分辨情绪的目光。
“怕黑?”龙阳忽然开口,声音低哑,目光从她氤氲着水汽的蓝眸,缓缓滑落到她微微颤抖的唇瓣上,“还是……怕别的?”
这问题带着一丝探究,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不再是纯粹的兄长关怀,更像是一种……试探。
龙葵的呼吸一窒。体内,红葵的声音带着兴奋的低语:“回答他!别躲!看着他!”
她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像是受惊的蝶翼。她强迫自己迎上龙阳的视线,那双蓝眼睛里水光潋滟,映着烛火,也映着他深邃的倒影。她轻轻摇头,声音带着哭过后的软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怯依赖:
“不知道……就是心慌……只有想到王兄,才觉得安稳些……”
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她的恐惧,假的是这恐惧的来源和表达的方式。但在此刻,由她这样纯然信赖地说出来,威力惊人。
龙阳握着她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分。他看着她,看着她努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的慌乱,看着她眼中全然的、几乎将他淹没的依赖。一种混杂着疼惜、占有和某种被需要的满足感的复杂情绪,在他心口膨胀、发酵。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来,指腹再次抚过她湿润的眼角,动作缓慢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流连。
“多大的人了……”他重复着之前的话,语气却已然不同,那里面少了些许无奈,多了几分沉沉的、几乎化不开的喟叹。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擦过她细腻的皮肤,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龙葵下意识地想缩一下,却被他握住手腕的力量定在原地。
“王兄……”她无意识地喃喃,声音像小猫一样。
这声呼唤似乎取悦了他。龙阳眼底深处那翻涌的暗流似乎平息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专注的凝视。他松开了抚她眼角的手,转而接过了她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那床锦衾。
“去榻上。”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
龙葵被他半揽着,引到内殿那张宽大的卧榻边。榻上铺着玄色的锦褥,简洁而冷硬,充满了属于他的气息。
龙阳将锦衾铺开,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却异常仔细。然后他按着龙葵的肩膀,让她坐在榻沿。
“躺下。”他命令道。
龙葵依言躺下,柔软的锦衾包裹住她,上面还残留着她自己寝殿里淡淡的熏香,与这满室属于王兄的清冽气息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交融。她蜷缩起来,只露出一张小小的、依旧带着泪痕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站在榻边的龙阳。
龙阳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烛光,在她身上投下阴影。他低头看着她,看了很久。目光像是无形的笔触,描摹过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微微泛着水光的唇。
殿内静得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良久,龙阳弯下腰,伸手,将她散落在颊边的几缕蓝发,轻轻拨到耳后。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耳后敏感的肌肤,龙葵浑身一僵,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他似乎没有察觉,或者并不在意。做完这个动作,他直起身。
“睡吧。”他说,“我就在外面。”
他没有离开寝殿,只是走到了外间,在那张堆满竹简的书案后坐了下来。他拿起一份竹简,却没有立刻翻开,目光越过摇曳的烛火,沉沉地落在内殿榻上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龙葵闭上了眼睛。
她不敢睁眼,怕泄露眼底翻腾的惊涛骇浪。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耳后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点了火,一路烧到心里。
她做到了。她真的留下来了。王兄没有赶她走,他甚至……握了她的手,为她拨了头发。那些举动,看似寻常,却又处处透着不寻常的亲昵和……掌控。
体内,红葵发出一声满足的、近乎喟叹的低笑。
“感觉到了吗?龙葵……”她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他看你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这只是开始。”
“好好记住今晚,记住他是如何为你打破惯例,记住他指尖的温度……”
“我们会让他,再也无法放开你。”
龙葵在锦衾下,轻轻蜷缩起身体。恐惧依旧存在,羞耻感也并未完全消退,但一种更强烈的、带着禁忌甜味的悸动,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