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了吧?
宋俨觉得这话比任何嘲笑他的话都更让他恼火,更极具挑衅。
可又是不争的现实。
他凭什么跟皇帝去谈论财产归属问题?
只能认栽。
可他的对手,哪那么仁慈。
你说算就算?
孙福通服侍李延用过午膳,回禀:“陛下,宋显抓回来了,也审过了,宋家家产就封藏在密室里,应当是丞相大人还没发现,如果发现了,他肯定不会私吞,不如让奴才亲自去见丞相大人,提点提点?”
“是没发现?还是不想给。”
李延这些日子其实一直在等宋俨跟他说些悄悄话。
其实宋俨不把所有的财产都给李延也罢。
分他个八成,只要有这份孝心,李延也可以不与他计较。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宋俨装的跟没事儿人一般,这让李延的怒火在一天天的积蓄。
直到此刻达到一个临界点。
孙福通一脸的不可思议:“哎呀,这新丞相看上去一片忠心,不可能私藏这些财产吧?为了一点钱财隐瞒陛下……他眼皮子应该没那么浅。”
果然孙福通这话拱出了李延的火。
一片忠心?
席仲以前也看上去一片忠心!
你孙福通看起来也一片忠心!
你有没有私底下不干不净动朕的钱?!
李延越想越气,憋了半天。
“把杨谦给朕叫来。”
……
其实宋显没有受审。
他被抓回来之后,就在监察司的单人牢房住下了。
监察司的单人牢房由内务府按照豪华、普通两个标准来布置。
顺子给宋显安排了豪华牢房,跟他往日的房间大差不差。
他的隔壁住着姜经羽。
不过单人牢房每一间都被厚厚的墙单独阻隔,彼此绝不可能见面。
素羽得到李如月的赦免后,就被丢来跟姜经羽一起住。
因为大家一致认为姜经羽这么迫切要救素羽,就是因为看上了素羽。
姜经羽解释的嘴皮都干了,也没人相信,他说什么也不跟素羽一起住。
结果就在太监们带着素羽去跟那些嬷嬷们同牢房的时候,素羽抱住他的大腿哭求,说自己不想去普通牢房,求姜经羽收留。
姜经羽心一软,把人留下来,结果自己天天打地铺。
有机会遇到顺子的时候,姜经羽就求顺子给他多加一张床。
“你那床挺大呀,你俩不够用吗?”
姜经羽快气的厥过去:“你要我说多少遍?我跟她根本就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顺子一笑,没再理会他,去了隔壁宋显的牢房。
“宋大人,奴才奉命查抄宋氏家产,您别为难奴才,您交代的快,奴才放人也快,绝不刁难你。”
宋显冷笑:“哦,原来不是让我认罪,是抓我回来要钱?”
“宋大人,您的罪,都是新丞相大人宋俨一个字一个字写来给陛下看的,您猜的没错,是想要钱,是宋俨想要钱,所以迫不及待要治您罪。但是陛下仁慈,他愿意留您一条命,奴才的意思是,您赶紧交代,把这事儿了结过去,您一身干净。”
一身干净。
这四个字对宋显而言极具诱惑力。
他太渴望干净。
他太渴望把那些不堪过去一把推开!
什么家产,什么钱,他一点不在意。
“我不知道在哪儿。”
顺子一副对牛弹了琴的表情。
“真的,这些事只有家主才会知道, 大伯上山前交代给了我父亲,我父亲走的时候并没有交给我,亦或者祖……姜氏知晓,但她已经去了蜀国。”
宋显不会为这种事撒谎。
所以顺子没再问第二句,只安抚他:“大人先安心住在这里,公主一直挂念你,不会让你含冤。”
宋显低眉,没再说话。
顺子离开牢房,匆匆写信给去往了蜀国的四人。
要他们务必想办法从姜老太那里得知宋氏家产藏在何处,又派出一队人,划出全大临的寺庙分部,去找寻宋济仁的去向。
与此同时,小和尚写好了宋显的供状,随便按了两个手印给顺子看。
供状上写明——宋氏家产皆藏于密室,折合白银八千万两。
杨谦被李延叫过去挨了顿训。
李延字字句句质问他罪臣当如何惩罚。
杨谦知道他想听什么,第一句说的就是:“抄家。”
李延很满意。
“人监察司已经抓回来了,抄家的事,你和监察司一起办。”
杨谦领命。
从养心殿出去没走几步,杨谦就感到身后有人并肩走了上来。
他也没回头看,直接伸出手。
顺子把供状递给他,杨谦打开看了一眼,挑眉。
“八千万,真敢写啊。”
“多吗?”
这对于杨谦来说或许是个天文数字。
可作为跟着钱太监一起看过先帝海商账本的人,顺子觉得光是宋家第三代丞相宋问江自己,敛财数额恐怕都可以达到这个数目。
毕竟是百年的累积。
杨谦把供状揣进袖子里:“这么说,宋俨当丞相什么都还没做,就倒欠了陛下八千万。”
顺子点头:“嗯。”
杨谦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美滋滋。
“咱们家信王殿下真是毒到让我如痴如醉啊,既然都这样了,我还有必要娶宋家小姐吗?宋俨根本不是信王殿下的对手啊,过两天她爹倒台了,我娶她有什么用?”
顺子抬手给杨谦整理领子,看着他。
“狗急了跳墙,你未来的夫人,就是狗跳墙的时候,把他拽下来的那个人。”
人逼急了,会疯。
疯的时候什么都会做。
可如果疯之前,他的母亲、妻子、儿女,都在杨谦家用晚膳,而且不会再回来了呢?
想到这一点,杨谦眼中的得意霎时随着吞口水的动作而消散。
这次换顺子笑。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暗红色制服上的獬豸首上,一双黑曜石的眼睛在阳光下瞪着杨谦。
露出兽齿的嘴角,仿佛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