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黑水溅上江镇的靴面时,他听见剔骨在身后闷哼一声——那是短刀与鳄首青铜相撞的震颤透过手臂传来的。
月光被鳄首的阴影切断,江镇望着那团幽光涌动的黑暗,忽然想起老葡萄啃着葡萄串说过的话:“莲花生处,地狱也是莲台。”他深吸一口气,腐泥味呛得鼻腔发酸,却在喉间滚出一声低笑。
“三少!”剔骨的手已经扣住他后领,短刀在鳄首利齿上擦出火星,“这东西吞过三个斗神,您——”
“因果要圆,总得有人跳进去。”江镇反手按住剔骨手腕,掌心的青玉簪烫得几乎要烙进皮肉,“你护着海伦,我倒要看看,罗格里菲斯给我备了什么好棺材。”话音未落,他屈腿一蹬裂开的地面,整个人如游鱼般扎进鳄首口中。
幽光裹住身体的瞬间,江镇打了个寒颤。
那不是冷,是某种黏腻的能量顺着毛孔往肉里钻,像无数细针在啃噬骨髓。
他借力撞在鳄首内壁,金属触感冷硬如霜,借着幽光抬头——内壁密密麻麻爬满暗纹,像是某种扭曲的符文,每个符文中心都有细如牛毛的小孔,正渗出淡绿色的黏液,在金属表面汇成细小的溪流。
“三少!”剔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混着水花四溅的响。
江镇转头,看见剔骨单手撑着鳄首边缘,另一只手攥着海伦的手腕,正顺着他的轨迹滑进来。
海伦的面纱被黑水冲掉一半,露出青白的脸,发梢滴着脏水,却仍死死抱着怀里的皮质卷轴——那是从罗格里菲斯密室里抢出的实验记录。
“小心脚。”江镇蹲下身,指尖划过内壁暗纹。
金属触感突然变得粗糙,他这才发现那些小孔里卡着细碎的骨渣,有的还沾着未完全腐烂的肉丝。“亡灵类圣器,用活物血肉养纹路。”他低声道,指腹碾过一块暗纹中心的小孔,黏液突然灼得皮肤发红,“这些孔是导灵管,把活物的魂魄往...往哪导?”
“吱吱——”
细微的声响从脚边传来。
江镇低头,看见实验室里那只被他们拿来试毒的灰毛老鼠正从暗纹缝隙里钻出来。
它原本尖细的右爪突然肿胀如拳,皮毛下凸起根根青黑的筋脉,左眼泛着浑浊的白,右眼却红得滴血,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塞进了活人的魂魄。
“变异了!”海伦的卷轴“啪”地掉在地上。
她扑过去要抓老鼠,却见那老鼠突然弓起背,肿胀的右爪重重拍在暗纹上——黏液顺着爪尖的倒刺被吸进小孔,鼠背的皮毛“刺啦”裂开,露出下面泛着幽蓝的骨茬,竟和菲利普变成亡灵斗神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退后!”剔骨的短刀横在两人身前。
老鼠的尖啸骤然拔高,原本灰毛的腹部浮现出紫色咒文,正是之前在窗外引魂灯上见过的“血契”二字。
它前爪一蹬,直扑海伦咽喉——却在离她面门三寸处被一道青芒挡住。
江镇这才察觉脚下的震动。
缩地莲的纹路从他鞋底蔓延到地面,在三人脚下织成巴掌大的莲花光阵。
老鼠撞在光阵上,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肿胀的右爪“咔嚓”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虫群。
“是莲花宝鉴的护持。”江镇的喉结动了动。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光阵边缘——老鼠的黑虫刚触到青芒便化作青烟,连挣扎都来不及。“我和剔骨踩在莲花上,所以没被感染。”他抬头看向海伦,后者正捂着嘴后退,眼底是压不住的恐惧,“你呢?”
“我...我没踩。”海伦的声音发颤,指着自己沾着黑水的鞋尖,“刚才滑进来时踩在暗纹上了。”她掀起袖子,小臂上不知何时爬满青紫色血管,正顺着皮肤往肩膀蔓延,“菲利普变成亡灵斗神前,也是这样的。”
江镇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猛地扯开海伦的衣领——锁骨处果然浮现出和老鼠腹部一样的紫色咒文,像条活物般往心脏攀爬。“罗格里菲斯用鳄鱼圣器当熔炉,”他攥紧青玉簪,灵种的热度顺着掌心往全身窜,“用活人生魂养亡灵斗神。
那些小孔不是导灵管,是...“他的目光扫过内壁暗纹,突然顿住——暗纹的走向,竟和圣凯因秘典里记载的家族血脉图完全吻合。
“是血脉锁。”江镇的声音发涩。
他想起失踪的外公,死在亡灵潮里的母亲,还有被锁片勾走因果的小贝贝。
罗格里菲斯的局从来不是针对他一个人,是要把圣凯因家族的血脉当燃料,养出一支亡灵斗神大军。
而他,不过是这盘大棋里最醒目的诱饵。
“三少?”剔骨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老鼠的尸体正在暗纹上溶解,黑色虫群顺着小孔钻进去,内壁的幽光突然亮了几分。
江镇望着那光,忽然笑了——老葡萄说因果越重生机越盛,可他现在才明白,所谓生机,是要自己把因果线攥在手里。
他摸向内壁暗纹的交汇点,那里有块凸起的金属,触感和周围不同。“剔骨,护好海伦。”他低声道,指尖微微用力——金属块突然陷进去半寸,内壁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罗格里菲斯要我当燃料,那我便...给这炉子加把火。”
幽光中,江镇的眼睛亮得惊人。他不知道暗纹下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