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指尖刚触到那道淡金花瓣,掌心便腾起一股热流,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他本能地踉跄半步,玄铁虎符从案头滑落,“当啷”砸在青砖上——这虎符是圣凯因家主信物,他自接任南城领主后便贴身带着,此刻竟烫得他缩手。
“大人?”门外传来剔骨压低的嗓音。
这随从跟了他三年,耳力比寻常武者强三倍,隔着两重门都能听出他的动静。
江镇深吸一口气,指腹按住玉佩,热流却突然逆着血脉往上窜,直冲后颈。
他想起老道葡萄说过,《莲花宝鉴》七朵莲花对应七重劫数,前五个分别是渡嗔、渡痴、渡贪、渡妄、渡杀,第六朵“老六”是防御圣器,可此刻这震颤里裹着股黏腻的腥气,像浸过血的绸缎,哪有半分防御的清透?
“进来。”他扯了扯领口,密室里的檀香突然变得呛人。
剔骨掀开门帘时带起一阵风,烛火晃得莲花壁画上的纹路扭曲如活物。
这精瘦汉子扫过江镇微颤的指尖,目光落在玉佩上,眉心当即拧成结:“这气息不对。”他抽出腰间短刀,刀身映出玉佩的金纹,却见刀刃上凝起细密的水珠,像被什么阴寒之物浸过。
“防御圣器该有玉髓般的清灵。”剔骨用刀尖轻轻碰了碰玉佩,火星“滋啦”一声炸开,他迅速缩手,虎口泛出红痕,“这倒像......”他突然顿住,抬眼与江镇对视。
江镇明白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像被血祭过的邪器。
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甲胄相撞的轻响。
“大主教大人!”中气十足的男声撞开廊下的竹帘,玛斯的身影先挤了进来。
这位执法神殿的守护斗神足有八尺高,玄铁战靴踩得青砖直颤,肩头的金鹰纹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圣教新派了位书记官,说是来协助您整理典籍。”
江镇的目光越过玛斯,落在他身后的青年身上。
那人身穿月白锦袍,腰间悬着圣教的银莲花徽,面容清俊得近乎女气,可眼尾微微上挑,说话时带着股拿捏的恭敬:“在下伊兰,见过大主教。”他躬身时,袖中飘出一缕极淡的沉水香,与密室里的檀香混在一起,竟有些刺鼻子。
“辛苦玛斯大人。”江镇笑着示意两人落座,目光却落在伊兰腰间的银莲花上——圣教书记官的徽记该是单瓣,可这枚分明雕着三重花瓣。
他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茶水映出伊兰垂眸时睫毛的阴影,那阴影里藏着点压不住的锐光。
“听闻大主教近日在整理《莲花宝鉴》残卷?”伊兰突然开口,指尖轻轻叩了叩案上的青铜灯,“在下曾在圣教藏经阁见过类似的纹路......”他的话尾拖得很长,像是在等江镇接话。
江镇放下茶盏,杯底与案几相碰的脆响里,他注意到伊兰的拇指正摩挲着锦袍袖口的金线——那是西诺公国的绣法,金线里裹着极细的银丝,与首相府送给他的婚书封皮如出一辙。
“圣教典籍自然要仔细整理。”他笑着将话题引到玛斯身上,“斗神大人今日怎么有空亲自带人?”
玛斯挠了挠后颈,战靴在地上蹭出两道白痕:“执法殿最近总接到怪报,说东城有野兽半夜撞门,西城的狗集体往城外跑......教皇说让伊兰来帮您,顺便查查这些怪事。”他话音未落,伊兰已从袖中摸出个鎏金小瓶,倒出两粒红色药丸:“大主教每日辛劳,这是圣教秘制的定神丹。”
江镇盯着那两粒药丸,药香里混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像极了安妮今早塞给他的信里,蓝狮纹章火漆的味道。
“替我谢过教皇。”他接过药瓶,转手递给剔骨,“收起来。”
伊兰的瞳孔微微收缩,很快又弯起眼笑:“那在下先去整理典籍房,不打扰大主教修炼了。”他起身时,锦袍下摆扫过案头的玄铁虎符,虎符突然发出低鸣,像被什么惊到的兽类。
玛斯跟着站起来,拍了拍江镇肩膀:“我去看看那小子有没有偷翻你私藏的酒。”他出门时带起的风扑灭了一盏青铜灯,墙上的莲花影子顿时暗了半边。
密室重归寂静时,江镇摸出安妮的信,火漆上的蓝狮纹章在玉佩的金光里泛着冷光。
他突然想起今早密报里的内容——西诺公国的使者明日到帝都,而奥尔巴赫战神大会正好在三日后开幕,圣凯因家需要派代表出席。
“大人,伊兰往典籍房去了。”剔骨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他方才摸药瓶时,袖口露出半截铁链,链坠是黑木刻的蛇。”
江镇的指尖重重按在玉佩上,第六道花瓣突然绽开,金光照亮了密室角落的暗格——那里藏着老道葡萄留下的残卷,卷首赫然写着“六莲镇邪,七莲归真”。
可此刻残卷边缘泛着焦黑,像被什么邪火舔过。
“去查查伊兰的来历。”他将信收进怀里,“还有,让人盯着东城西城的兽类异动。”
月上中天时,伊兰抱着一摞典籍从典籍房出来。
他走到后巷转角,确认四周无人,突然扯下头上的假发,露出泛青的头皮——那里纹着条盘成环状的黑蛇。
“计划如何?”阴影里传来沙哑的男声。
伊兰将典籍塞进对方怀里,指尖抚过自己眉骨:“江镇收了药瓶,明日战神大会的行程他会亲自出席。”他扯松领口,露出锁骨处的蛇形刺青,“组合异兽的血已经喂了七日,等他到奥尔巴赫,那些东西该饿疯了。”
阴沟里的水洼倒映着他扭曲的笑,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的一声,惊飞了屋檐下的夜鸦。
森林边缘的灌木丛里,安迪翻了个身,尾巴扫过带露的草叶。
这头银狼眯着眼睛,鼻尖动了动——它闻到了风里飘来的血腥味,混着点熟悉的莲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