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足尖刚点上斗神岛的青石板,莲台便在身后“嗡”地收进袖中。
海风卷着咸涩的潮气扑来,他捂着肋下未愈的伤,正待调匀气息,肩头突然被人重重一拽——史蒂夫喘着粗气的脸撞进视线,额角汗珠顺着下颌线滴在他月白中衣上。
“老三!快跟我去演武场!”史蒂夫的手指几乎要掐进他胳膊里,“查理被那小娘皮堵了两个月,今天彻底栽了!”
江镇被拽得踉跄两步,眉峰微挑:“查理?那家伙不是总说自己能打遍新生?”
“打遍个屁!”史蒂夫扯着他往岛内狂奔,靴跟叩在石板上噼啪作响,“两个月前弗琳达入岛,第一日破了演武场木人桩的百年记录,第二日挑了查理的玄铁剑,第三日……”他喉结滚动,“第三日她站在斗神台上说,要让圣凯因家的狂犬学会低头。”
江镇的脚步顿了顿。
他记得查理总爱揪着他的衣领骂“野种”,可那家伙的玄铁剑是家主亲自赐的,剑身淬了秘银,寻常灵器难伤半分。
能挑了那剑的人……他摸了摸袖中降魔杵,掌心浮起极淡的金光——是《莲花宝鉴》自动运转的征兆。
演武场的喧哗声越来越近。
穿过朱漆拱门时,江镇看见二十丈外的汉白玉斗神台被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央,查理半跪在青石板上,玄铁剑断成两截插在脚边,左脸肿得像发面馒头,右肩的锁子甲裂了道三寸长的口子,鲜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而站在他对面的少女,正用剑尖挑起他的下颌。
那是把三尺青锋,剑身映着日光,将少女的影子拉得极长。
她穿月白劲装,束发用的不是玉簪,是截乌木短笛;眉峰如刃,眼尾微微上挑,明明在笑,却比刀更冷:“圣凯因家的二少爷,不是要‘让我跪在玄铁剑前唱赞歌’么?”她手腕轻转,剑尖压进查理喉结,“现在,是要唱求饶的,还是唱忏悔的?”
“弗琳达!”史蒂夫的吼声撞碎人群,“你过了——”
“滚。”少女连头都没回,脚尖轻踢查理胸口。
那二少爷像破布娃娃般摔出三步,喉间溢出闷哼。
她终于抬眼,目光扫过江镇时顿了顿,“这就是三少爷?圣凯因家的脸面,倒比传闻中……”她歪头,“更寒酸些。”
江镇站在台下。
他能看见少女剑身上流转的灵气——是风属性,却混着几缕暗红,像被血浸过的月光。
查理的惨状让他有些意外,毕竟那家伙虽嘴贱,剑术在同辈里也算中上;可更让他在意的,是少女看他时,眼底那丝极淡的……厌恶?
“停手。”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像石子投进深潭,荡开一圈寂静。
少女的剑尖垂了寸许,眉梢扬起:“你算什么东西?”
“他是我弟弟。”江镇走上台阶,每一步都让斗神台的青石板轻颤,“查理再混账,也是圣凯因的人。”他停在离少女三步远的地方,袖中降魔杵微微发烫,“你要教训他,先过我这关。”
人群中响起抽气声。
史蒂夫在台下急得直搓手——他知道江镇刚经历血屠一战,内伤未愈;可台上那少女却眯起眼,像是发现了有趣的猎物。
她突然收剑入鞘,指节抵着剑柄轻笑:“三少爷要护短?行啊,我让你三招。”
“不必。”江镇屈指一弹,降魔杵“嗡”地飞出,在半空划出金红弧光。
少女瞳孔骤缩,旋身避开的同时拔剑回刺——可那杵竟像长了眼睛,擦着她耳际扫过,将她束发的乌木短笛劈成两半!
银发如瀑倾泻而下。
少女猛地后退两步,指尖抚过耳畔被气流割破的细痕。
她盯着江镇的眼神变了,不再是看蝼蚁的轻蔑,而是猎人见了同类的警惕:“《莲花宝鉴》?你……”
“西格鲁神裔。”江镇突然开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几个字——方才少女出剑时,他脑海里闪过老福耶读《拜伦格尔家史》的声音,“西格鲁,北方冰原的古老血脉,能引风为刃,血祭星辰……”
少女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攥紧剑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声音却轻得像叹息:“你怎么知道……”
“我母亲姓拜伦格尔。”江镇盯着她发间未散的风灵,突然想起剔骨在船上说的话——“银发琴师的师兄,是传说中的查理曼”。
而眼前少女的银发,与老福耶描述的“拜伦格尔家最后一位女祭师”,竟有七分相似。
演武场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少女的剑尖缓缓抬起,指向江镇心口。
她的呼吸还未平复,眼底却燃着两簇冷焰:“三少爷,我改主意了。”她舔了舔唇,“这一架,我要和你好好打。”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化作一道青风。
江镇握紧降魔杵,莲台在脚下缓缓升起——这一仗,怕不只是为查理出头。
更重要的是,他得弄清楚,这突然出现的“西格鲁神裔”,到底和母亲的死,和万流五绝峰的秘密,有什么关联。
而此刻,少女的剑尖已停在他喉前三寸。
她歪头笑了,发梢扫过他鼻尖:“三少爷,下一招……我可不会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