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掌心的青铜铃、琉璃盏、玄铁剑同时灼烫起来,像是三根烧红的铁钎扎进血肉。
他咬得后槽牙发疼,却笑得更疯——老道葡萄说“聚卦需三宝共鸣”时,他总觉得那是老头子又在卖关子,此刻才明白,所谓共鸣,原是要把法宝当骨头、当血脉,让它们在生死关头替主人咬碎命数。
“小辈!”雷哈特的裂空戟已经压到眉前,紫色光刃里“承”字纹路扭曲如活物,“你以为...啊?!”
后半截咒骂卡在喉咙里。
江镇袖中爆起的金光突然转作湛蓝,那光芒不是普通宝光,倒像把整片大海揉碎了塞进方寸之间,无数细碎水晶体在金光里游动,最终凝作一面半透明盾牌——盾心浮着朵六瓣莲花,花瓣上的纹路竟与兽皇玺的“承”字严丝合缝。
“水溟盾?”江镇脱口而出。
五哥沙哑的吼声还在识海回荡:“聚!
聚天地善念为盾,聚三宝精魄为骨!“他这才看清,盾面那丝若隐若现的青芒,正是老福耶圣经上鎏金纹路的影子——原来那老传教士每次替他包扎伤口时念的”神爱世人“,早被莲花宝鉴悄悄收作善果。
雷哈特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兽皇绝壁”在发抖,那招本是借兽皇玺的“承”字吞纳天地之力,可此刻江镇盾上的“承”字却像张巨口,反过来要吞他的招!
“给我碎——!”雷哈特暴喝,戟尖紫光暴涨三尺。
江镇却不再慌乱。
他能清晰感知到水溟盾里的水元素在流动,像无数双无形的手托着他的手臂。
他举盾迎上,盾面水晶体突然炸开,化作细密水网裹住紫色光刃。
雷哈特的戟光本要劈碎空间,此刻却像砍进泥沼,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下来。
“承,是承受,也是反承。”江镇低笑,指节扣紧盾沿,“你偷了兽皇玺的力,我便用兽皇玺的理——还你!”
水网突然倒卷。
雷哈特的紫色光刃被生生拧转方向,裹挟着沛然水势劈向他自己。
这位兽人斗神连退三步,胸前铠甲爆出蛛网般的裂纹,嘴角溢出黑血——他这招本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今被反震,伤上加伤。
“雷哈特!”
一声暴喝从侧方炸响。
圣巴顿家族长老霍金斯终于按捺不住,周身腾起暗金色兽纹,肌肉膨胀如铁铸,竟是施展出“兽皇绝壁·兽神不灭体”。
他手中短刃化作兽首形态,带着腥风直取江镇咽喉。
“主人!”
剔骨的骨刀比霍金斯更快。
这个总沉默的仆从此刻眼尾泛红,骨刀上流转着金色魂火——那是他用自己三魂七魄祭炼的“剔魂金魄”。
双刀相交,火星溅在江镇水溟盾上,发出清脆的金石之音。
江镇退后半步,盾面蓝光自动护在身周。
他能感觉到盾中传来微弱的温暖,像有人在替他抚平颤抖的经脉——这是三件法宝在主动护主。
方才对抗雷哈特时,他本以为会被余波震碎心脉,此刻却只觉胸口发闷,连油皮都没破。
“好宝贝。”江镇舔了舔嘴角的血珠,目光扫过场中。
雷哈特瘫坐在地,裂空戟插在脚边,胸口起伏如破风箱;霍金斯与剔骨正斗得难解难分,骨刀砍在霍金斯兽纹铠甲上,竟能砍出细密血线——看来老仆人的“剔魂金魄”,比他想象中更狠。
可就在这时,水溟盾突然震颤起来。
江镇抬头,只见头顶虚空裂开蛛网状的裂隙,裂隙里渗出幽蓝水光,带着咸涩的海腥味。
他瞳孔骤缩——这里本是雷哈特设下的幻象空间,用来隔绝外界探查,可方才的战斗余波,竟把空间壁垒震碎了!
“要塌了!”雷哈特突然惨笑,“这破空间连真海都不如,碎了就是万劫不复...小辈,你以为赢了?
等会海水倒灌,你我都得喂鱼!“
江镇没理他。
他盯着头顶越来越大的裂隙,水溟盾蓝光暴涨,试图稳住即将崩溃的空间。
可那裂隙里的海水像是活物,顺着盾面缝隙往里钻,凉意顺着指尖爬进骨髓。
他听见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那是真正的大海在发怒,要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全拖进深渊。
空间裂隙里的海水终于决堤了。
江镇耳中嗡鸣,像是有千面战鼓同时擂响。
他能清晰感觉到水溟盾表面的蓝光正在被海水腐蚀——那不是普通的海水,是带着深海寒毒与高压的暴戾之水,每一滴都重若千钧。
雷哈特的裂空戟突然从脚边飞起,擦着他鬓角扎进上方裂隙,金属与空间摩擦的尖啸里,兽人斗神踉跄着抓住戟柄,嘶哑地笑:“小辈,陪老子下地狱吧!”
“主人!”剔骨的骨刀骤然斩向雷哈特手腕。
老仆人身后浮起七盏金灯,那是他以魂火祭炼的“七魄引”,每盏灯灭一盏,他便要折损十年阳寿。
雷哈特吃痛松手,裂空戟坠向深海,带起一串气泡。
江镇趁机扣住霍金斯后颈——圣巴顿长老的兽纹铠甲正在剥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显然方才与剔骨的缠斗已让他强弩之末。
“想拿我当人质?”霍金斯突然扭头,犬齿擦过江镇手背,“你以为这海是你家后院?”
话音未落,整座崩塌的空间突然一震。
海水的轰鸣戛然而止。
江镇瞳孔映出无数银鳞——那些本在疯狂倒灌的海水正被某种力量抚平,层层叠叠的海族战士从四面八方浮出,他们的鳞片在幽蓝海水中泛着冷光,手持的三叉戟尖端流转着电芒,最前方的将领额间嵌着枚珍珠,珍珠里封印着半轮残月。
“海月卫!”雷哈特的声音陡然变调,“是北溟海主的亲卫!”
江镇感觉后颈一凉。
霍金斯的手指正悄悄掐诀,他这才发现对方掌心纹着与海族将领珍珠上相同的月纹——原来圣巴顿家族早与北溟海主有勾结!
“海月卫听令!”霍金斯突然拔高声音,血沫混着海水喷在江镇脸上,“吾乃海主座下客卿霍金斯,此子擅闯幻象空间,震碎北溟海脉,罪当诛——”
“住口!”江镇反手抽了他一记耳光。
这一掌用了七分力,霍金斯的半口牙混着血珠飞进海水,却笑得更疯:“你打啊!
等会海月卫的潮汐炮轰过来,你连全尸都留不下!“
海族将领的目光扫过江镇。
江镇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像冰锥刺进骨髓——不同于人类修士的灵识探查,这是海族特有的“水镜术”,正在剥茧抽丝般读取他的气息。
他下意识握紧水溟盾,盾心莲花突然绽放出暖光,竟将那道探查之力轻轻推开。
“有意思。”将领开口了,声音像贝壳摩擦,“人类修士,你身上有善果的味道。”
江镇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老福耶临终前塞给他的银十字架,此刻正贴在胸口发烫——那是老传教士用三十年善行祭炼的圣物,没想到在这深海里倒成了护身符。
“海月卫统领,末将探得海脉损伤处。”一名海族战士游近,鳞片上沾着暗褐色血迹,“是雷哈特的‘兽皇绝壁’引动了地火,与这位...江公子的战斗余波无关。”
霍金斯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猛地挣动,却被江镇掐住咽喉提起来:“原来你才是毁海脉的罪魁?
难怪要拉我垫背。“
“住嘴!”霍金斯眼球通红,“海主说过,只要我献上圣凯因家的气运,便许我...啊!”
他的话被一声闷哼截断。
剔骨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骨刀从他肋下刺入——这一刀避开了所有要害,却精准挑断了他的筋脉。
老仆人低头擦刀,金灯在他身后明灭:“主人,这狗东西的舌头该拔了。”
“不急。”江镇盯着海族将领,后者正对着珍珠低语,显然在向海主汇报。
他能感觉到四周海水的流速变了,原本分散的海族战士正以他为中心,布成一个半圆阵型,最外围的战士甚至搬出了青铜铸造的“海潮巨炮”——炮口转动时,他看见炮膛里流转的不是普通灵能,而是凝结成固态的海水,每一发都能轰碎一座小山。
“江公子。”海族将领游近,三叉戟尖端的电芒收敛成幽蓝光点,“我家主人想见你。”
江镇后背沁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水溟盾在发烫——五哥的意识突然在识海炸响:“小心!
这海月卫的珍珠有问题,里面的不是残月,是...是被封印的善念!“
他猛地低头,正撞上海金斯的目光。
这位圣巴顿长老此刻竟在笑,嘴角的血珠随着海水漂散,像绽开的妖异花朵:“江三少,你以为破了我的局?
海主等这朵莲花,等了三百年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江镇抬头,只见十二道黑影从深海浮起——那是十二头巨鲸,每头鲸背都站着百名海族战士,鲸目泛着血光,而它们的正中央,悬浮着一座由珊瑚与贝壳筑成的宫殿,宫殿顶端的明珠照亮整片海域,也照亮了宫殿前立着的身影:那是位穿银鳞裙的女子,她的长发是流动的海水,手中握着的,竟是与水溟盾上纹路相同的六瓣莲花。
“莲花现,海族聚。”霍金斯的笑声混着海水灌进江镇耳朵,“江三少,你以为自己是在救人?
你这朵善果,才是北溟海主布了三百年的局...“
江镇握紧水溟盾。
盾心莲花突然剧烈震颤,他这才发现,那些包围他的海族战士手中的三叉戟,不知何时都对准了他的心脏。
更远处,十二头巨鲸的鲸口大张,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炮管——那根本不是鲸,是海主用深海巨兽祭炼的“巨鲸武士”,而它们炮管里凝聚的,是能绞碎神魂的“海潮怒涛”。
“主人!”剔骨的骨刀泛起金光,七盏金灯同时爆亮,“我护着你冲!”
江镇却没动。
他盯着那座珊瑚宫殿前的女子,突然想起老道葡萄说过的话:“莲花宝鉴最忌强求,可这世间最毒的,便是以善为名的强求...”
海水突然开始沸腾。
江镇感觉有冰凉的手指缠住他的脚踝——那是霍金斯的血,正顺着他的衣摆往上爬,在他腰间画出诡异的咒文。
而远处,巨鲸武士的炮管已经亮起刺目蓝光,海潮巨炮的引信开始燃烧,整片海域的海族战士都在呐喊,声音汇聚成刺耳鸣响:
“抓活的!取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