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外的月光被云翳遮去大半,江镇刚跃下屋檐三步,后颈突然泛起刺骨寒意。
他本能旋身,正见百米外的老槐树下,布罗克曼的身影如鬼魅般凝现——那片被踩碎的蓝水不知何时已顺着树根爬回,此刻正顺着他的指尖蒸腾成雾,在半空勾勒出旋转的水环。
“蓝海啸,第一浪。”布罗克曼的声音像浸在冰里,他的瞳孔泛着幽蓝,连眉骨都爬上水纹,“你以为抢回人质就赢了?
圣凯因家的杂种,你根本不知道,三十年前那女人抱走的,究竟是什么。“
话音未落,水环突然炸裂。
千万道蓝芒自炸裂处迸射,每一道都裹着海啸般的轰鸣,在半空连成巨大的水幕。
江镇只来得及看清水幕中隐约浮着的古老符文——那是他在斜月洞的石壁上见过的,刻着“偷天”二字的咒文。
“退!”他拽着缩物袋就地翻滚,左肩旧伤被气浪擦过,疼得几乎脱力。
可蓝芒紧追不舍,在地面犁出深沟,溅起的水花沾到他手背,立刻灼出一串水泡。
这哪是普通水劲?
分明是用阴毒之气淬炼过的,专破外功护体。
江镇咬着牙翻上石墙,短刃在掌心渗出冷汗。
他不能用《莲花宝鉴》的功德气全开——圣凯因家主安杰斯早就在查他修炼的功法,若被看出这门专克阴毒的奇功,怕是要引来更狠的针对。
可不用的话...他望着逼近的水幕,喉结动了动。
“三少爷!”缩物袋里传来模糊的叫声,是被救的少女在拍打袋壁,“他们要拆房子了!”
这句话像根鞭子抽在江镇背上。
他反手将缩物袋甩向远处的草垛,短刃突然泛起温热——是颈间的莲花坠子在发烫。“别急,”他对着空气低笑,指腹擦过短刃血槽,“老子还没输。”
蓝芒已到眼前。
江镇足尖点墙,整个人如纸鸢般倒掠,短刃划出半弧。
他本想硬接这招,可当短刃触到水幕的刹那,一股熟悉的节奏感突然涌进脑海——那是前世在斜月洞偷桃时,孙悟空揪着他耳朵骂的:“笨!
摘桃要顺着枝桠的力道,你当是砍树呢?“
他瞳孔骤缩。
布罗克曼的水浪看似刚猛,内里的流动轨迹竟和当年偷术的“顺力诀”如出一辙!
斜月洞的偷术讲究“借”,借风的势、借光的影、借守夜人的哈欠;而这蓝海啸...分明是把“借”字用在了水劲上,表面是攻,实则每一道水刃都在寻找对手的破绽,准备顺着力道反卷。
“原来如此。”江镇的嘴角翘了起来。
他的短刃不再硬挡,反而顺着水浪的轨迹斜挑——像前世偷酒坛时,顺着酒保转身的弧度抽走酒坛。
水刃擦着他手臂划过,却没留下伤口,反而被短刃带偏了三寸。
布罗克曼的脸色变了。
他分明看见自己的水刃在触到江镇的刹那,突然像撞到了活物,轨迹诡异地扭曲。“不可能!”他踉跄两步,指尖的水环加速旋转,“这是蓝家传了八代的...啊!”
第二浪比第一浪更猛。
水幕化作千万条水龙,首尾相衔着绞成漩涡。
江镇却不躲了。
他闭着眼,短刃在身周划出银弧——不是斗神的刚猛,不是莲花的清正,是斜月洞的狡黠。
每一道银弧都精准地戳在水龙的“七寸”,那是偷术里“破势点”,专挑力道最虚的地方。
“你...你怎么会?”霍曼扶着树干惊呼。
他看见江镇的动作越来越轻,像在月下舞剑,可每一剑都让布罗克曼的水劲乱上一分。
布罗克曼的额头青筋暴起,蓝水在他脚边凝成冰,却又被他自己的气劲震碎。
“因为你偷的,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江镇突然睁眼。
他的短刃上泛起淡金光泽——那是斗神之力在涌动。
前世的偷术、今生的斗神、莲花宝鉴的功德气,此刻在他脑海里拧成一股绳。
他想起孙悟空说过的话:“偷到最后,偷的是天的破绽;而破偷的最高境界,是用对方的破绽,反过来偷他的招。”
水龙群突然静止。
江镇的短刃轻点,一道水痕顺着刃尖飞出。
那水痕不是蓝的,是半透明的,却比布罗克曼的水刃更利——它顺着最近的水龙脊骨攀爬,在碰到龙头的刹那突然炸开,竟将整条水龙拆成了千万颗水珠,每颗水珠都带着原来的劲道,反向射向布罗克曼。
“这是...水笔绘彩景?”霍曼的声音发颤。
他曾见过布罗克曼对着画卷练招,说这是蓝海啸的终极形态,可此刻从江镇手里使出来,竟比家传的更灵动三分。
布罗克曼的胸口重重挨了一记水弹。
他倒退三步,嘴角溢出蓝血。
此刻的江镇在他眼里变了模样——月光照着他颈间的莲花坠子,竟和三十年前那个女人怀里的坠子重叠。“你...你是...”
“我是江镇。”江镇收刃入鞘,呼吸还有些急促,但眼里的焦虑已换成了兴味,“一个被莲花逼行善,却偷了辈子东西的恶人。”他摸了摸发烫的莲花坠子,突然顿住——坠子里有股暖流正往他丹田钻,像在推着他去抓什么。
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布罗克曼拽着霍曼转身就跑,这次的蓝水冰桥比之前碎得更快。
江镇没追。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浮着半朵淡金莲花的虚影——刚才那招“水笔绘彩景”里,似乎混进了莲花的清韵。
“有趣。”江镇对着月亮笑了。
他捡起缩物袋,袋里的少女还在哭,但哭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
林子里的夜枭又叫了,可这次的叫声里,多了丝他听不懂的清亮。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圣凯因家族的藏书阁顶层,安杰斯正捏碎手中的传讯玉。
玉片上的水纹还在跳动,映着他阴鸷的眼:“莲花宝鉴...斗神...看来这小子,比我想的更有意思。”
而江镇颈间的莲花坠子,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那暖流在丹田越聚越多,仿佛在等待某个时刻——当莲花与偷术、斗神真正交融时,绽放出更惊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