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湖的水雾在夜风中翻涌,像被无形的手扯开一道帷幕。
江镇站在观景台边缘,腰间木匣的热度已烫得皮肤发红,那股龙涎香突然浓烈如潮,裹着某种古老的召唤顺着鼻腔直入灵台。
他望着月湖中央那座被薄雾笼罩的小岛,喉结动了动——三日前在画神居,杰米斯曾说过,月湖岛是龙族与教廷千年和约的见证地,每到龙月之夜,龙神会在此接受各族朝圣。
“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指尖抚过腰间木匣的纹路,老道葡萄留书里“破局需应劫”的字迹突然在眼前浮现。
风卷着水汽扑来,他忽然抬臂,掌心朝上,木匣“咔”地裂开一道细缝,一缕金雾从中飘出,转瞬在头顶凝成莲花虚影。
当金雾在月湖上空凝结成三丈高的神姿时,整座岛屿都震颤了。
最先察觉异状的是守在岛口的龙卫。
为首的银龙骑士正擦拭着龙枪,忽然觉得后颈寒毛倒竖,抬头便见空中浮着个穿墨绿道袍的身影,金雾自脚下翻涌如云,连月光都被染成了鎏金色。
他的龙鞍“吱呀”作响,座下的青鳞龙发出低鸣,前爪死死抠进岩石——那是面对天敌时才会有的恐惧。
“神...神姿?!”银龙骑士的声音破了调,龙枪“当啷”坠地。
这声惊呼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惊起满岛波澜。
正在祭坛前与教皇对坐的龙神萨穆埃尔猛地站起,龙尾扫翻了青铜酒樽,琥珀色的龙血酒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
他是条近百米长的赤鳞巨龙,此刻脖颈扬起,瞳孔收缩成竖线,盯着空中那团金雾:“人类?
谁给你的胆子敢在龙月夜...等等,这气息...“
“江镇神。”教皇萨马九世的手指扣进王座扶手,指环在木头上压出深痕。
他是见过江镇真容的,此刻却几乎认不出——金雾裹着的身影比记忆中更高大,眉骨处浮着淡金纹路,像被神光照亮的莲花,连眼角的泪痣都泛着微光。
更让他心悸的是那股气息,先前只当是圣凯因家的旁支天才,此刻却分明带着某种超脱凡俗的压迫感,压得他胸口发闷,连教廷秘典里记载的“神眷者”都比之不及。
“萨穆埃尔阁下。”江镇的声音从金雾中传来,不高,却像敲在每个人的天灵盖上,“三日前你在圣都宣言,说我江镇神名不副实,今日我应约而来。”
赤龙的龙须剧烈颤动,他能感觉到那金雾里藏着的力量,分明是人类修士的根基,却又混着让龙族本能忌惮的东西——像极了上古记载中镇压过龙族的“莲花法则”。
但作为当代龙神,他如何能在各族见证前示弱?
萨穆埃尔甩动龙尾,震得祭坛嗡嗡作响:“人类,你可知龙月夜约战的规矩?
输家要剥下龙鳞挂在月湖岸,你...“
“三招。”江镇抬手,金雾中浮出三朵莲花,“我站在此处不动,接你三招。
若伤分毫,我自剥神魂挂月湖;若我全胜...“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屏息的各族代表,”龙族需承认江镇神座,永不对圣凯因家动兵。“
全场死寂。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龙族年轻一辈。
黑翼龙子甩着尾尖笑出声:“老祖宗,这人类怕不是被吓傻了?
龙神的龙息能熔金化铁,就算是圣域巅峰也得退避三舍,他站着接?“
“蠢得可爱。”青铜龙女用爪尖梳着颔下的鳞甲,“我赌他第一招就被轰成渣。”
索烈哥长老的银须无风自动。
作为活了千年的龙族智者,他注意到江镇脚下的金雾正以莲花纹路蔓延,每片花瓣都流转着与龙族元素力截然不同的法则——那是...功德?
他忽然想起族典里的记载:上古有佛修以功德为甲,万法不侵。
难道这人类...
“萨穆埃尔。”江镇的声音里添了丝冷意,“你若不敢,我现在便走。”
赤龙的瞳孔骤然收缩。
龙族最恨被激将,何况是在各族面前。
萨穆埃尔仰头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龙爪拍在祭坛上,整座岛都晃了三晃:“好!
三招就三招!
我倒要看看,你这人类的骨头,比不比得上龙焰钢!“
教皇萨马九世攥紧了胸前的圣十字章。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翻涌的元素力,龙神第一招必然是最擅长的“火”——龙焰。
可江镇就那么站着,双手负在身后,金雾里的身影连衣角都没动。
难道他真有把握?
还是说...教皇突然想起前日收到的密报,圣凯因庄园的画轴异变,老福耶说那是“因果劫”的征兆。
难道这三招之约,本就是江镇破劫的局?
“第一招,龙焰焚天!”
萨穆埃尔的龙嘴大张,赤金色的火焰从喉间喷涌而出。
那火不是普通的烈焰,而是融合了龙族本源的“本命龙焰”,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烧出真空,月湖的水蒸腾成白雾,连远处的礁石都开始融化。
江镇望着扑面而来的火海,眼底闪过一丝清明。
他能感觉到木匣里的力量在沸腾,那是老道葡萄说的“莲花宝鉴第九重”的契机——以功德为盾,以因果为甲。
当龙焰触到金雾的刹那,他清晰地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念诵:“我以百世恶业为引,换这一世善果...成!”
金雾突然暴涨,莲花虚影在头顶凝结成巨盾。
龙焰撞上去的瞬间,竟发出类似瓷器碎裂的脆响。
赤龙的瞳孔骤缩——他的本命龙焰,竟被那层金雾生生挡住了!
“怎么可能?”黑翼龙子的尾尖抖得厉害,“龙焰连圣域强者的防御罩都能烧穿!”
青铜龙女的爪尖戳进了石砖:“那金雾...在吸收龙焰?
看!
莲花瓣上的纹路更亮了!“
索烈哥长老的银须簌簌发抖。
他终于看清了,那哪是金雾,分明是具象化的功德之力——每片莲花瓣都是江镇这些年累积的善果:救过的平民、化解的家族纷争、甚至是给小女儿系的每一次鞋带。
龙族以力量为尊,却忘了这世间最坚韧的,从来都是人心所聚。
萨穆埃尔的龙息足足持续了半柱香。
当最后一缕火焰消散时,江镇的道袍甚至没焦边。
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金鳞(那是龙焰被击碎时崩落的),对赤龙笑了笑:“第二招,何时来?”
赤龙的龙鳞泛起不自然的暗红——那是被激怒的征兆。
他甩动龙尾扫平了半座祭坛,地动山摇间,龙爪深深插进泥土:“好个狂徒!
第二招...土!“
话音未落,月湖的湖水突然倒灌。
江镇望着萨穆埃尔脚边凝聚的土黄色光团,心头微紧——那光团里裹着的,是整座月湖岛的地脉之力。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震颤,像是有头远古巨兽正从地底苏醒。
“准备接招吧,人类!”萨穆埃尔的龙目中闪过冷光,“这招...叫十一级土山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