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炼法宝,尤其是周天星辰镜这等上古异宝,绝非易事。需以自身神念为火,灵力为柴,循序渐进地炼化其内部一道道繁复玄奥的禁制,方能如臂使指,发挥其真正威能。全盛时期的林刻,祭炼此镜自然不在话下,可如今……
他这缕残魂,弱得风一吹就散,神念更是细若游丝。而那镜中禁制,即便只是最核心、最粗浅的第一道,也蕴含着星辰运转的浩瀚伟力,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不啻于蝼蚁撼树。
风险极大。一个不慎,神念被禁制反震溃散,他这最后一点真灵恐怕立刻就得玩完。
但林刻别无选择。缓慢吸收固然稳妥,可外界危机四伏,黑石总裁(或者说那暗曦之主)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他等不起。必须行险一搏!
他凝神静气,将一切杂念排除,那点微弱的神念如同最纤细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探向镜内空间中那道最为黯淡、却也相对最简单的禁制符文。
甫一接触,一股浩瀚、古老、冰冷的星辰意志便扑面而来!仿佛在质问:何物蝼蚁,安敢窥伺天威?
林刻的神念剧烈颤抖,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瞬间就有被碾碎的感觉!他强忍着头颅欲裂的剧痛,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不敢有丝毫对抗之心,而是极力传递出温顺、共生、以及同源而出的星辰道韵气息。
同时,他艰难地调动起镜身内核中那刚刚吸收、尚未完全炼化的些许寒铁精气,以其坚韧冰冷之性,稍稍加固了一下那缕岌岌可危的神念。
仿佛是感受到了那同源的气息,以及这缕神念中蕴含的、与镜身休戚与共的羁绊,那禁制的排斥力稍稍减弱了一丝。但也仅仅是一丝,那浩瀚的星辰伟力依旧如同巨大的磨盘,缓缓碾压着他的神念,消磨着他的意志。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更是一场意志的比拼。
林刻感觉自己的真灵像是在被寸寸凌迟,每一瞬都漫长如年。外界的一切仿佛都远去了,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道符文,以及无边的痛苦和压力。
他不能退,更不能昏厥。一旦意识松懈,立刻就是万劫不复。
时间一点点流逝。
镜外,小禾敏锐地感觉到怀里的镜子变得异常冰冷,甚至表面都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而且,镜子一动不动,无论她怎么在心里呼唤,都没有得到林刻大哥的任何回应。
她吓坏了,小脸煞白,以为林刻出了什么意外。她不敢打扰,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镜子,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大眼睛里满是焦急和担忧,时不时地对着镜子哈气,试图驱散那诡异的寒意。
李老根也察觉到了异常,那面镜子散发出的气息让他心悸。他默默地在堂屋里多点了盏油灯,昏黄的灯光跳跃着,映照着小姑娘不安的侧脸和那面结霜的古镜。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天?两天?
就在林刻感觉自己的真灵即将被彻底磨灭,意识快要沉入永恒黑暗的刹那——
嗡!
那一道顽固的、浩瀚的禁制符文,终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仿佛坚冰裂开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
紧接着,一种水乳交融、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林刻心头!
他成功了!
尽管只是炼化了这第一道核心禁制的万分之一都不到,甚至连初步掌控都谈不上,但终究是在这铜墙铁壁上,凿开了一个针眼大的小孔!建立了最初步的联系!
刹那间,一股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源自周天星辰镜本体的反馈之力,顺着那丝联系反哺而来,滋润着他近乎干涸的真灵!
那无边的痛苦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和疲惫。他的真灵仿佛被洗涤过一般,虽然依旧虚弱,却变得纯粹了一丝,与镜身的联系也紧密了无数倍!
更让他惊喜的是,通过这丝初步炼化的禁制,他模糊地感知到了镜身内部一处极其隐秘的、之前从未察觉的……空间波动?
难道……
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周天星辰镜,莫非自带…芥子空间?
他强忍着巨大的疲惫和激动,凝聚起刚刚恢复少许的神念,沿着那丝联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处空间波动所在。
神念穿过层层叠叠的破损镜内空间,最终触碰到了一处极其黯淡的、被无数细微裂纹包裹的…空间节点?
这节点受损极其严重,仿佛随时会崩塌,但确确实实存在着!
林刻尝试着,将一丝神念注入节点。
嗡!
一种奇特的失重感传来!
他的“眼前”豁然开朗!
虽然景象模糊不清,且范围极小,不过方圆尺许之地,但确确实实是一处独立的小空间!
空间内一片混沌,漂浮着些许黯淡的星尘,以及……几件物品!
一柄断裂的、锈迹斑斑的青铜短剑;
几块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矿石;
还有一个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玉、刻满了模糊符文的……残破罗盘?
林刻的心神猛地一震!
这些东西……他认得!
是当年他筑基期时,在一次秘境探险中所得!当时觉得材质特殊,却研究不出名堂,便随手收了起来,后来修为高了,有了更好的法宝,便渐渐遗忘在了储物袋的角落里!
没想到……没想到周天星辰镜竟自带储物空间!而且将他当时随身携带的一些物品,也一并卷入了镜中,在这镜内空间的深处保存了下来!只是因为这空间节点也严重受损,一直未被发现!
那青铜短剑和矿石暂且不提,那个残破罗盘……
林刻的神念仔细扫过罗盘。这罗盘他得到时便是残破的,指针早已消失,符文也大多磨损,无法使用,他才弃之如敝履。
但此刻,他以神念仔细观察,却发现在罗盘背面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刻着一个微小的、他从未在意过的图案——
那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灰白色的漩涡标记!
与他脑海中星图上的那个、代表曦辉圣城和时隙裂口的标记,一模一样!
这罗盘……竟与那鬼地方有关?!
林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绝非巧合!
难道这罗盘,是开启某处通道的钥匙?或是……定位那时隙裂口的工具?
可惜罗盘破损太严重,根本无法催动。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或许未来重返那片区域,查明真相,这罗盘是关键!
他压下激动的心绪,神念退出那小小的芥子空间。虽然只得尺许之地,且塞满了“垃圾”,但意义非凡!这意味着,他不再是一无所有!他有了一点点微末的“家底”,更重要的是,有了一个绝对安全的、随身携带的储物空间!
虽然以他现在的神念强度,开启一次都极其费力,根本放不了什么东西,但希望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
镜身上的白霜缓缓消融。
小禾紧张地看着镜子,忽然,她心里再次响起了那个熟悉又虚弱的声音:
“小禾……我没事……成功了……”
小禾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眼睛瞬间就红了,带着哭腔道:“林刻大哥!你吓死我了!你怎么样?你的声音听起来好累……”
“无妨…只是…有些疲惫。”林刻传递着安抚的意念,“此次…因祸得福。我发现…镜中有一处小空间,日后…或可存放些紧要物件。”
他略去了罗盘和圣城之事,那些离小禾太过遥远。
小禾听得似懂非懂,但只要林刻大哥没事,她就高兴。
“太好了!林刻大哥你真厉害!”她破涕为笑,小心地擦拭着镜面,“你好好休息,我再去给你找那种凉凉的石头!”
林刻心中温暖,嗯了一声,便再次陷入沉眠。此次祭炼,消耗太大,他需好好休养一番。
但这一次沉睡,他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镜外,春光明媚,山花烂漫。
镜中,星火不灭,前路已见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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