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那伙人走了不到半小时,林刻宿舍的门铃又响了。
“有完没完!”林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猛地拉开门,“说了让你们滚……”
门口站着的是雷蒙德将军。老头依旧板着脸,手里却没拿文件,反而端着一个老旧的金属茶缸,里面冒着热气。
“让谁滚?”雷蒙德挑眉,声音沉稳。
林刻噎了一下,侧身让开:“……没谁。老雷你怎么来了?还端着个缸子。”
雷蒙德没客气,走进这狭小的宿舍,目光扫过除了床和桌椅外空空如也的房间,自己拖过那把唯一的椅子坐下,把茶缸放在桌上。
“泡了点浓茶,提神。”他指了指茶缸,“尝尝?老家带来的土茶叶,劲儿大。”
林刻关上门,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坐在床沿,接过茶缸。一股苦涩浓烈的茶香扑面而来,确实够劲儿。他吹了吹热气,小心地喝了一口,烫得他龇牙咧嘴,但那股粗粝的茶味确实让他精神一振。
“怎么样?”雷蒙德问。
“够苦。”林刻咂咂嘴,“不过比餐厅那刷锅水强。”
雷蒙德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严肃:“刚才星海远航的人来找你了?”
林刻一点也不意外这老家伙消息灵通,哼了一声:“来了,让我撵走了。怎么,他们找你告状了?”
“他们还没那个胆子。”雷蒙德端起自己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另一个搪瓷杯,也喝了一口,“送了你一套‘蔚蓝假日’的别墅?”
“哟,连这都知道?”林刻挑眉,“怎么,你也想要?我可以帮你问问他们还有没有库存。”
雷蒙德没理会他的调侃,只是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科学理事会那边,今天上午又提交了一份申请,希望对你和秦雪进行‘全面的生理和心理评估’,以便‘更好地理解超常规能力的形成机制’。”
林刻嗤笑:“让他们滚蛋。”
“商业联盟的代表,下午约见了后勤部的负责人,暗示如果能在银心资源开发上获得‘便利’,他们可以‘赞助’空间站未来三年的高级生活物资供应。”雷蒙德继续平静地说道。
“呸!拿仨瓜俩枣就想收买?”林刻不屑。
“还有几个背景复杂的中间人,通过不同渠道,打听‘星痕号’修复的进度,以及刃舰长下一步的动向。”
林刻不说话了,只是看着雷蒙德。
雷蒙德抬起眼,目光如炬:“树大招风。你现在就是那棵最大的树。盯着你的人,比你想的还要多。”
“所以呢?”林刻放下茶缸,身体微微前倾,“老雷,你今天是来给我上课的,还是来给我撑腰的?”
雷蒙德与他对视着,宿舍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几秒后,雷蒙德缓缓开口:“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拳头硬,什么都不怕。后来发现,有些事,不是光靠拳头就能解决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有力:“但是,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站在这里,就没人能逼我的兵,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这话说得平淡,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林刻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容真实了许多:“行,有您这句话就行。”
他重新端起茶缸,将那苦涩的浓茶一饮而尽,哈出一口热气:“至于那些苍蝇蚊子,您放心。道爷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擅长拍虫子。”
雷蒙德看着他这副混不吝的样子,摇了摇头,站起身:“茶喝完了,我走了。”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又说了一句:“‘星痕号’的修复材料,科学理事会已经特批了。刃那丫头,有点本事。”
林刻嘿嘿一笑:“那是,也不看是谁带出来的兵。”
雷蒙德瞪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拉开门走了。
宿舍里重新安静下来。林刻看着桌上那个空了的茶缸,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杯壁上摩挲着。
窗外,是永恒寂静的星河。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看来,得找点事情做了。总不能,真让那些苍蝇坏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