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刻溜达到食堂后厨的时候,老张正抡着大勺在一口深锅里搅和,浓郁的肉香混着土豆的朴实味道直往鼻子里钻,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嚯!今天有硬菜啊老张!”林刻扒着窗口,眼睛发亮。
老张回头看见是他,黝黑的脸上笑出褶子:“来得正好!刚炖上,火候还差点儿。”他舀起一小勺汤汁,吹了吹,递过来,“尝尝咸淡?”
林刻也不客气,凑过去吸溜一口,烫得直抽气,咂摸咂摸嘴:“嗯!香!就是淡了点,再甩一勺酱油!”
“就你嘴刁!”老张笑骂一句,但还是转身又加了点调料。他一边搅和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炖肉,一边像是随口问道:“听说……前儿个有人找你,想送你个大别墅?”
林刻正盯着锅里翻滚的肉块,闻言嗤笑一声:“消息传得够快的。怎么,老张你也心动了?要不我跟他们说说,给你也弄一套?”
“可拉倒吧!”老张把大勺往锅边一磕,发出铛一声响,“我那老伴儿,就乐意守着我们那老房子,院子里种点小菜,踏实。”他瞥了林刻一眼,“那帮人,没安好心。黄鼠狼给鸡拜年。”
林刻乐了:“行啊老张,看得挺明白。”
“我在这食堂干了快二十年了,啥人没见过?”老张哼了一声,往锅里撒了把葱花,香味“轰”地一下又窜上来一截,“那些穿得人模狗样,说话拐弯抹角的,十个里有九个半肚子里没憋好屁。远的不说,就前两天,还有个什么经理跑来,说要赞助咱们食堂,条件是要把每天的菜单给他们‘审核’,说是要符合什么‘高端形象’,屁!老子这儿是喂饱干活的人的肚子,不是伺候祖宗!”
他说得气哼哼的,手里的勺子搅得更用力了。
林刻听着,没接话,只是看着老张那双因为常年颠勺而有些粗糙变形的手,还有系在腰间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
“要我说,”老张压低了点声音,往林刻这边凑了凑,“你小子,虽然平时没个正形,但这事儿办得对!咱当兵……哦不,咱干事的,就得有骨气!不能为了几块糖,就把腰杆子弯了!”
他顿了顿,看着林刻,语气认真了些:“那别墅再好,有咱这大锅炖出来的肉香吗?有咱们这帮老兄弟蹲一块儿扒饭热闹吗?”
林刻看着锅里咕嘟咕嘟的汤汁,那翻滚的肉块和土豆,在氤氲的热气里,显得格外真实,格外温暖。
他忽然笑了笑,伸手从旁边筐里捏了根生黄瓜,咔嚓咬了一口:“老张,你说得对。还是咱这儿的饭吃着踏实。”
老张满意地笑了,用力拍了拍林刻的肩膀:“这就对了!等着,今天这肉,我给你多捞两块带筋的!”
正说着,秦雪和刃也一前一后走进了食堂。秦雪闻到香味,眼睛微微一亮。刃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目光在炖锅上停留了一瞬。
老张一看,嗓门更大了:“哎呦,都来了!正好正好,今天土豆炖肉,管够!都找地方坐,马上好!”
林刻叼着黄瓜,冲走过来的秦雪和刃扬了扬下巴:“听见没?今天张大师傅亲自掌勺,有口福了。”
很快,四人围坐在老张特意给他们留的靠窗小桌旁。每人面前一大碗热气腾腾、汤汁浓郁的土豆炖肉,配上雪白的大米饭。
林刻扒了一大口饭,又塞了块炖得软烂入味的肉,满足地眯起眼:“嗯!就是这个味儿!比那什么破别墅强多了!”
刃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速度却不慢。
秦雪小口吃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窗外,是冰冷的钢铁结构和无垠的星空。窗内,是简单却实在的食物,和暂时卸下重担的伙伴。
老张又端了一小碟自己腌的辣白菜过来,放在桌子中间:“尝尝这个,解腻!”
林刻夹了一筷子,酸辣脆爽,正好中和了炖肉的厚重。他冲老张竖了个大拇指。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也格外踏实。
有些东西,是那些精美的礼物和诱人的条件,永远也换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