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恢复了一点精神,整个人软软地陷在柔软的靠枕里。
“喏,把屏幕点亮……对,就这样。” 他指挥着,看着顾寒洲有些笨拙地按照他的指令操作。
屏幕顺滑地跳转,进入了外卖应用的首页。“然后呢?”他抬头看向沈星河,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点点新奇,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在上面那个搜索框,搜索‘王婆面馆’。”沈星河耐心指导道,声音柔和。
顾寒洲照做,“找到了!”
“嗯,然后找到拉面。”沈星河又指了指屏幕上的某个位置,眼神专注。“对,就是这个。看到后面的‘+’号了吗?点一下。”
屏幕上方的购物车图标里,数字立刻从零变成了“1”。
“好了,” 沈星河似乎完成了一项大工程,轻轻吁了口气,“现在……点去结算……然后……付款……”
顾寒洲按照导航,一步步操作,终于进入了付款界面。各种支付选项排列着。
“把手机……给我一下……”
顾寒洲立刻将手机递到他手边。沈星河的手指有些微颤,但还是稳稳地覆在了指纹识别区域。
屏幕显示——“支付成功!”
“成了!” 沈星河苍白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如释重负笑容,像阴霾多日后终于透出的一缕阳光,虚弱中透着别样的生动。那笑容点亮了他因病而黯淡的眉眼,也毫无防备地、重重地撞进了顾寒洲的心房。一种强烈的情感,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他的四肢百骸——是那种令人心颤的“悸动”。
他喜欢财迷时的沈星河,喜欢跟自己八卦陆之尧时的沈星河,喜欢炸毛时的沈星河,喜欢看着自己耍赖时无奈的沈星河,也喜欢现在这样的沈星河,虚弱中带着美丽,不,不,不,再也不想看到他经历这样的病痛折磨。想到这里,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和心疼涌上心头,顾寒洲不由自主地轻轻摇了摇头。
沈星河微微偏过头,带着病后的倦怠,看着顾寒洲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顾寒洲的目光柔和解释道:“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没能接通。”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我很担心你,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沈星河的眉宇间掠过一丝困惑,他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顾寒洲的唇边泛起一丝无奈的浅笑,柔声道:“你,不记得了吗?”
他提醒道:“是你自己给我开的门啊。”
沈星河闻言,努力地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茫然地说:“是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随即轻轻吁了口气,带着几分后怕和庆幸补充道:“还好你过来了,我感觉自己再烧下去,人都要没了。”
“你一开门就直接昏倒在我怀里了,情况看着不太好。”
继续说道:“就让我的私人医生立刻赶过来,做了初步检查,打了针。”
沈星河听完,脸上露出一抹虚弱却又带着几分自嘲的笑容:“呵呵,真是没想到。”
他轻轻笑出了声,随即又被喉咙的痒意打断:“一个私人医生,竟然还要劳烦另一个私人医生大半夜跑来看病,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他微微弓起了身子。
顾寒洲见状,立刻关切地皱起了眉头,声音也紧了几分:“怎么又咳嗽得这么厉害了?”
沈星河摆了摆手,试图让对方安心,声音因为咳嗽而有些断续:“没事,咳……应该就是普通的感冒而已。”
他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发烧感冒嘛,咳嗽几声是很正常的反应,别太紧张。”
他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过几天就好了。”
顾寒洲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二人正说着话,门铃清脆地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静谧。
“外卖到了!”沈星河的声音带着点虚弱的沙哑,但精神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
顾寒洲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坐着别动。”他简短地嘱咐了一句,快步走向门口。片刻后他拎着还冒着热气的食盒回来,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沈星河吸了吸鼻子,眼睛亮了一瞬,挣扎着想坐直些:“去餐桌吧。”
“就在这吃。”顾寒洲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已经利落地拆开包装,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端了出来,碗边氤氲着白雾。
“那怎么行,”沈星河蹙眉,试图讲道理,“床上不可以吃东西。”
顾寒洲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顺势把他按回靠枕堆里,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不容反驳:“你还有力气下床吗?”
沈星河认命地靠回去,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声音低了下去:“……确实没什么力气。一天没吃东西就这样了,唉,真没出息。”那点倔强在身体的真实反应面前败下阵来,显得有些脆弱。
顾寒洲没接话,只是拿起筷子,稳稳地挑起一小撮面条,递到沈星河唇边:“来,张嘴。”这次不是询问,而是直接的行动。
沈星河下意识地偏头想躲:“我自己来,我可以的……”手刚抬起来想接筷子,就因为无力而微微发颤。
“你一只手不方便,”顾寒洲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万一弄翻了,掉在床上,或者烫着了,更麻烦。听话。”他把“麻烦”两个字咬得清晰,用最实际的后果堵住了沈星河的推拒。
这个理由……该十分的充分。沈星河看着眼前冒着热气、吹得温度刚刚好的面条,又瞥了眼自己还插着针头的手背,终于妥协。他微微张开嘴,吹了下,温热的食物滑入口中。面条软硬适中,清淡的汤带着暖意滑过食道,驱散了胃里的空虚和寒意。含糊道:“……终于有种活着的感觉了。”
顾寒洲嘴角极淡的笑意,没说什么,又夹起一口,仔细地吹散热气,再次送到他嘴边。动作耐心而稳定,面条的香气混合着顾寒洲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萦绕在沈星河鼻尖。
“好吃吗?”顾寒洲低声问,目光落在沈星河脸上,观察着他的反应。
沈星河点点头,咽下食物:“嗯,好吃。”他抬眼看向顾寒洲微低着头,侧脸线条在床头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看着他细致地为自己吹凉面条的动作,心中百感交集。此刻的顾寒洲,褪去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总裁光环,只剩下一个细心照顾病人的温柔男人。这份温柔,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沈星河的心尖,让他那颗因为生病而变得格外敏感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柔软、融化。
面条吃到一半,沈星河无意间抬眼瞥了一眼悬挂在输液架上的药瓶,发现里面的药液已经快要见底了。“唔唔……”他嘴里还含着面,有些含糊不清地发出声音,赶紧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然后指着药瓶,有些急切地说:“药……药快没了,该拔针了。”
顾寒洲闻言,立刻将面碗稳稳地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转向输液管,作势就要伸手去拔沈星河手背上的针头。
“等等!”沈星河连忙出声制止,看着他那副似乎不太有经验的样子,心里有点打鼓,“你会拔针吗?”
顾寒洲的手顿在半空,难得地卡了一下壳:“额,会……吧?”理论知识是有的,实操嘛……
沈星河看着他这副样子,反倒笑了,无奈地摇摇头。轻轻搭在针眼处:“来吧。”
他看着顾寒洲,眼神带着点鼓励,“动作干脆点,直接拔,拔完我立刻压住这里就行。”
顾寒洲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他看准位置,手指捏住针翼,动作快而稳地向外一拔——针头瞬间离开了皮肤。沈星河的大拇指立刻用力压住了针眼处的输液贴。
“好了。”顾寒洲松了口气,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
他把碍事的输液架推到一边角落。重新拿起面碗,再次挑起面条,吹了吹,自然地递到沈星河唇边:“来,继续。”
沈星河看着近在咫尺的碗和顾寒洲专注的脸,能清晰地感受到顾寒洲的体温和呼吸,心跳莫名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