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顾寒洲坐上迈巴赫,城市的流光从车窗外掠过,却没能在他冰冷的眼眸中映下半分温度。
他拨通了助理林赫的电话。
“帮我查一下钟屿白这个人。”
电话那头的林赫顿了一下,似乎在脑中搜索这个名字:“钟屿白……这名字听着有点熟。”
“他现在是瑞金医院的实习生,跟沈星河一个科室。”顾寒洲补充道,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好的,顾总,我明白了。”林赫立刻领会,不再多问。
挂了电话,顾寒洲的目光投向窗外那栋灯火通明的大楼,眼神晦暗不明。那个看似无害的实习生,看他爱人的眼神,可一点都不单纯。
迈巴赫平稳地驶离了市中心的喧嚣,
别墅暖黄色的灯光从落地窗透出,驱散了夜的凉意。顾寒洲刚走进玄关,就闻到了饭菜香。
林宛蓉看到儿子,脸上立刻漾开温和的笑容:“回来了?快去洗手,就等你吃饭了。”
餐桌上,精致的饭菜,都是顾寒洲偏爱的口味。
林宛蓉他盛了一碗汤,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星河这几天怎么样?”
“他,工作忙,今晚值夜班。”顾寒洲喝了口汤,眉宇间还是染上了一丝挥之不去的郁色,“明早才能下班。”
顾宏远抬起头,沉声道:“星河是个好孩子,有责任心,是块做医生的好料子。”
顾宏远的夸赞,此刻听在顾寒洲耳朵里却格外刺耳。他想起沈星河掩饰不住的疲惫,心中郁闷,对着自己父亲说道:“星河能上班还得多亏了您啊!”
这话里藏着的刺,顾宏远岂会听不出来。“什么意思,怪我让恢复工作?”
顾寒洲解释道:“您根本不知道他有多辛苦。”
顾宏远闻言,放下了筷子,好笑地瞥了儿子一眼:“嚯,你小子现在出息了,还敢指责起你爸来了?”
林宛蓉在一旁也跟着笑:“行了行了,你们父子俩。星河上夜班,你一个人回去也是冷冷清清的,不如就在家住一夜吧?”
“不了。”顾寒洲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得回去等他。我想让他明早下班一回家,就能看见我。”
“你看看,你看看,”林宛蓉对着丈夫无奈地笑道,“真是儿大不中留。我看你呀,就是现在年轻人说的那个词,叫‘恋爱脑’。”
恋爱脑?顾寒洲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如果爱一个人,时时刻刻都将他放在心上,想为他扫平一切障碍,想把他捧在手心好好珍藏,这就是恋爱脑的话,那他认了。
吃过晚饭,顾宏远拉着儿子去书房,父子俩在棋盘上无声地厮杀了几个来回,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交流。
眼看时钟快要指向十点,父母也该休息了。顾寒洲收起棋子,起身告辞:“爸,妈,我走了。”
“等等。”林宛蓉叫住了他。
她转身从卧室里取出一个古朴的丝绒首饰盒,在他面前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玉镯,质地温润通透,在灯光下泛着盈盈的柔光。
“这是?”顾寒洲有些意外。
林宛蓉将盒子递到他手里,眼神温柔“这是你奶奶当年给我的,你帮我拿给他。”
顾寒洲接过盒子,只觉得手心一沉。这重量不仅来自于玉镯本身,更来自于父母这份沉甸甸的爱和对沈星河全然的接纳。
“妈,爸,”他郑重地开口,“谢谢你们。”
与此同时,医院内部,是另一个全然不同的场景。
墙上的时钟指针刚刚划过晚上十点,普外科病房区终于从白日的喧嚣中脱离,陷入一种紧绷的相对安静中。沈星河脱下挺括的白大褂,换上更为宽松便于活动的深蓝色刷手服,走进了医生值班室。
值班室狭小而简单,一张硬板床,一张堆满病历夹和会诊单的桌子,一台24小时待命的座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咖啡混合的味道。
他刚坐下没五分钟,刺耳的电话铃声就划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沈医生!急诊收了个疑似急性阑尾炎的,腹痛剧烈,白细胞两万二!”护士站的声音又快又急。
“好,我马上过去。”沈星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起听诊器就往外冲。
在急诊抢救室灯火通明的混乱中,他迅速完成了对病人的评估:典型的转移性右下腹痛,麦氏点压痛、反跳痛阳性,体征非常明确。“准备手术,通知手术室!”他一边下达口头医嘱,一边快步走回病房,在电脑上飞速开具术前医嘱、联系家属签字。
手术衣、帽子、口罩、无菌手套……当他再次站在无影灯下,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全神贯注,手中的柳叶刀精准地划开皮肤,寻找并处理那根已经化脓、肿胀的阑尾……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顺利结束,病人安返病房。
可他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病房的呼叫铃又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三床伤口疼得厉害、七床术后发烧了、新收的肠梗阻需要紧急处理……他像个永远上满发条的陀螺,在病房的长廊间穿梭,看伤口、调补液、写记录,耐心安抚着每一个焦虑的病人和家属。
……
不知怎么复工后的第一个夜班会这么忙碌,
他刚回到值班室,想倒杯水,桌上的内线电话又一次尖锐地响起:“IcU急会诊!昨天胃癌术后的病人血压骤降,考虑吻合口漏!”
又是一场与死神争分夺秒的赛跑。等他从IcU处理完紧急情况,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再次回到值班室时,沈星河感觉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抗议。他定了半小时的闹钟,和衣倒在那张硬板床上,他摸出手机,凭着最后的力气给那个置顶的号码发了条信息。
【沈星河】:好困啊。
屏幕亮着,他几乎要睡着了,手机却嗡地震动了一下,是顾寒洲。
【顾寒洲】:抱抱。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沈星河有些涣散的意识瞬间被拉回,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没想到顾寒洲真的会回信息。
【沈星河】:你怎么醒这么早?
【顾寒洲】:你不在身边,睡不踏实。
【沈星河】:我八点交班。别来接我了,你还得去公司呢。
【顾寒洲】:等我。
两个字,不容拒绝。沈星河笑了笑,把手机放在枕边,沉沉睡去。
半小时后闹钟还没响,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就把他惊醒了。值班期间的医生警惕性极高,沈星河几乎是弹射而起,以为有什么急事,快步拉开门:“什么事?”
而门外站着的,却不是护士或病人家属。
沈星河看清来人,愣了一瞬:“……顾寒洲?”
顾寒洲身着一件质地轻薄、泛着细腻哑光的墨黑色真丝衬衫,领口解开了两粒纽扣,露出清晰的锁骨,袖口被随意地挽至小臂中段,深色休闲西裤不见一丝褶皱,利落的裤线从腰部直坠而下,衬得双腿愈发修长。
走廊的光线勾勒出他极其优越的侧脸线条,下颌线如刀削般清晰利落,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顾寒洲的目光落在他疲惫的脸上,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一言不发地上前,将人紧紧地、用力地抱进怀里。
“你怎么……来了?”
“想你。”顾寒洲低声说。他松开沈星河,推着他进了休息室。
“晚上休息了吗?”他抚摸着沈星河的脸颊。
“没有,太忙了,”沈星河诚实地回答,“做了两台急诊手术,还去IcU抢救了一个。”
顾寒洲二话不说,自己先躺在了那张狭窄的硬板床上,然后伸出胳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再睡会儿。”
“不行,我得再检查一遍所有病人的情况。”沈星河下意识地拒绝。
顾寒洲却不容他分说,手臂一用力,直接将他拉了下来,让他稳稳地躺在自己的臂弯里,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当枕头。“就睡一会儿,我保证叫醒你。”
沈星河挣扎了两下,却被抱得更紧。顾寒洲的气息包裹着他,安全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放弃了抵抗,躺下没多久,呼吸就变得平稳悠长,是真的睡着了。
顾寒洲低头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满眼都是心疼。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沈星河额前凌乱的碎发,一个念头再次不可抑制地浮上心头,怎么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离开医院啊!
清晨六点整,顾寒洲开始轻轻摩挲着沈星河的脸颊,用最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呼唤:“星河,星河,该起了。”
沈星河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鼻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随即,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坐起身来:“几点了?”
顾寒洲也跟着坐起身,帮他理了理睡得有些翘起的头发:“刚六点。”
沈星河长舒一口气:“还好。”
清晨的交班前,是夜班医生最忙碌的时刻。沈星河把所有病人,尤其是昨晚手术的和情况不稳的,又仔仔细细地查了一遍。检查引流管、查看伤口、记录生命体征数据……
顾寒洲一直安静地等在值班室里,沈星河走进来,脸上虽然疲惫,但眼神却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幸福感。他走到顾寒洲面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等我交接完,就可以回家了。”
两人一起走出值班室,正好看见钟屿白抱着一份病历夹,精神饱满地站在走廊上。
“星河哥,早!”钟屿白笑得一脸灿烂,像清晨的太阳。
沈星河因为即将下班,心情很好,也微笑着回应:“早,小白。”
此时,顾寒洲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沈星河身后,目光平静地掠过钟屿白,看着他俩并肩走向医生办公室的背影,眼神瞬间暗了暗。
他没有跟过去,而是转身走到大厅的休息椅上坐下。双腿交叠,双手交叉在胸前,强大的气场让他即使沉默地坐着,也成为了整个区域最耀眼的存在。来往的人,尤其是正在交接班的小护士们,目光都时不时地往他这边瞟。
八点十五分,沈星河的身影终于出现了。他还带着昨天顾寒洲送来的那束花,花束在他怀里,与白大褂相衬,有一种别样的风景。
“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他快步走到顾寒洲面前,自然地把花递给了他。
很快,沈星河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一身清爽地走了出来。他走到顾寒洲面前,毫不避讳地伸出手,掌心向上:“走吧。”
顾寒洲的目光从沈星河带着倦容却温柔的脸上,缓缓移到那只干净修长的手上,然后,他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十指相扣。
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护士站里,几个一直偷偷观察的小护士再也忍不住了。
“哇——!”一声压抑不住的集体惊叹响起。
“他们是真的!是真的啊!”
“我的天啊!沈医生伸手那个动作,顾先生把手放上去那个眼神!太甜了!”
“我宣布,沈顾cp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