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最后一科考试后,二姐回到宿舍拿上行李就准备离开。老四趴在椅背上羡慕地看着她收拾背包:
“谁也不如二姐你潇洒啊!考完就奔赴旅程。”
二姐巧笑着点了一下老四的脑门:
“羡慕啊,赶紧去找你家小猴子呀!”
老四翻了个白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
“做鸵鸟是没有用的,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说着,二姐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大姐,随后戴上墨镜,推着行李箱往门外走:
“走啦姐妹们,秋天见!”
“一路顺风,玩得开心!”
敞开的寝室门外,陆陆续续走过拖着行李箱的人,有几个同班的探头进来问:
“你们还不走?”
老四懒懒地举起手:
“我明天就走!她们俩留校。”
其中一人看了大姐一眼,又看向何音,嘟着嘴卖乖:
“何音,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收一下阳台的衣服?挂两个月估计都要长毛了。”
“你们寝室的人呢?”
“今天就走空了。”
何音无奈地笑着摊开手:
“钥匙!”
对方欣然掏出背包里的钥匙,作势要抱何音,被她悄然躲开:
“这就免了!”
对方嫣然一笑:
“你最好了!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拜拜!”
说着便飞也似地跑了。何音收起钥匙,回头正撞上大姐略带不满的眼神。
“怎么了?”
何音怯生生地问了一句。大姐欲言又止,轻轻摇了摇头:
“最好是没什么事。”
何音听得一头雾水,正想追问,手机响了起来,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弟弟奶声奶气的一声,姐姐。
“浩浩,你在玩妈妈的手机吗?”
一阵低语后,何音的妈妈接起了电话:
“没有,是我打给你,他抢着要跟你说话。”
“哦。”
紧接着,又是一阵吵闹的声音,何音静静地听着,等了几分钟,那边才又传来了妈妈说话的声音,急切中带着一丝慌乱:
“何音,还在吗?”
“在。”
“你弟弟又在闹……你们考完了吧?”
“嗯。”
“你预备什么时候回来?”
“八月再看吧。”
那边顿了一下,紧跟着一阵孩子尖锐的叫声,妈妈再次放下电话,轻声安抚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
“哦,本来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去外婆家,既然这样,那我带弟弟去了。”
“好。”
妈妈还想再说什么,但突然的巨大动静惊起了她愤怒的吼叫:
“浩浩!怎么说也不听……先不跟你说了!”
没等何音回应,那边的电话已经断了。何音的心里忽而一阵落寞,但只是一瞬之间,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情绪和肌肉一样,都有记忆的能力,当相似的剧情反复上演,悲喜之间的转换也会变得越发自然顺畅。
何音放下手机,开始整理这学期的课本和复习资料。
老四突然冒出来一句:
“晚上我们去吃烤肉吧,庆祝一下假期的开始。”
何音刚想应答,就听大姐一口回绝道: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啊~我明天就要走啦!”
大姐漠然回了一句:
“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两个多月啊,你都不会舍不得吗?”
“不会!”
老四委屈地看着何音:
“何音,你也不会吗?”
何音哑然失笑,无可奈何地哄着:
“会会!可舍不得了!”
“还是何音对我好!”
老四靠着何音撒娇,回头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大姐,什么事那么重要,非得今天晚上?”
“大部分事都比吃烤肉重要!”
说着,大姐抱着一摞书,准备往外走:
“你们有没有要还的书?”
见两人齐齐摇头,大姐径直走出门去。老四追到门边看了一眼,这才放心地抱怨道:
“哎~我总觉得大姐很不喜欢我似的,说什么都要怼我。”
何音拿书轻轻敲了一下老四的脑袋:
“别瞎想,大姐一贯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最近,你们俩倒是挺要好的,还一起兼职,暑假都在一起。”
“吃醋啊?那你也别回去了。”
老四脸色微微一沉:
“说实话,我也不想回去。”
何音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眼前闪过大一国庆长假前一天的场景。那天下课铃一响,老四就火急火燎地冲回宿舍,拖着提前三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连道别的话也没说一句,便逃难似的往车站跑。
一年不到的时间,感觉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
时间和改变总是被组合在一起,解释因果的同时,传达着情感上的束手无策。但也许,这仅仅是人类为合理化自己的行为所找的借口而已。一切的变化都需要被解释,哪怕是对自己。
何音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
“那你想好去吃哪一家了吗?”
老四神秘地一笑:
“你放心跟着我走就是了!”
这是一家自助式的烤肉店,位置隐蔽,但人流量却很大。何音看了一眼菜单,几组套餐价位都在学生能承受的范围内。最重要的是饮料、水果、甜品一应俱全,无限量畅吃,还都是学生喜爱的品牌。
“这家店能撑得下去吗?”
何音小声嘀咕了一句,示意老四看向斜后方的几个男生,只见小小的桌子上堆满了食物和饮料。旁边的移动餐架上,已经叠了好几层肉盘,而服务员还在脚步不停地送餐。
老四掩嘴笑着:
“这个老板明显错误估计了大学生的饭量。”
但事实证明,顾客永远没有老板精明。因为贪吃甜品,第一轮的肉还没上全,何音和老四就已经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即便如此,两人还是硬撑着往嘴里塞肉,因为这家店立着“反食物浪费公约”,针对每桌浪费的食物,依据重量,会产生相应的费用。而且,每张桌子旁还摆着一个沙漏,最后一粒沙子落下的那一秒,用餐时间就结束了。
何音和老四一面瞄着沙漏,一面就着碳酸饮料狼吞虎咽。但肉盘子却只见多,不见少,尽管每片肉都薄如蝉翼,累积起来却着实威力不小。
好不容易清空了盘子里的食物,两人已经撑得坐不住,半倚在座位上,艰难地喘气。再看斜后方那一桌的男生,正抹着汗,风驰电掣般往嘴里塞肉。桌子上的沙漏里的沙粒已然所剩无几,其中一个男生偷偷拿起沙漏倾斜着倒回了一些,被一旁的服务员看在眼里,但对方只是瞥了一眼,便视若无睹地走开了。
看到这一幕,何音和老四相视一笑:
“看来这店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将最后一瓶酸奶倒进拥堵的胃里后,两人抱着几欲炸裂的肚子,往店门外走。
“撑得不行,咱们散个步再回去吧!”
何音欣然应允。
盛夏未至,正是夜风怡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