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渔,你不是命硬吗?”周鹤年对着空气低语,声音里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这地窖里的刑具硬。”
他仿佛已经看到林渔被绑在刑架上的样子,那丫头就算疼得浑身发抖,眼神也一定还是那么倔强,不肯求饶。
到时候他就用烧红的烙铁在她脸上烫个记号,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还要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夹断,看她还怎么用那该死的钢丝;
他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珍视的东西被一点点毁掉,让她彻底绝望。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乱葬岗捡破烂的日子。
那时候他才八岁,瘦得像根豆芽菜,穿着一件根本遮不住身体的破单衣,被嗜赌成性的爹卖了换酒钱。
每天天不亮就得爬起来,在乱葬岗里翻找死人身上的铜钱、首饰,运气好的时候能捡到半块发霉的馒头,
运气不好的时候,只能饿着肚子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乱葬岗里野狗成群,那些狗眼睛冒着绿光,瘦得肋骨都根根分明,
经常为了一块腐肉就撕咬起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有一次他饿极了,竟和野狗抢一块发霉的馒头,被野狗咬伤了腿,
伤口发炎流脓,他就躺在乱葬岗的破草棚里,听着远处的狼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可他硬是凭着一股狠劲活了下来,用草药敷在伤口上,疼得浑身冒汗也咬牙忍着,半个月后竟奇迹般地好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就发誓,一定要成为人上人,让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而林渔,这个和他一样从乱葬岗爬出来的丫头,本该懂他的规矩。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要么乖乖听话,任人宰割;
要么就变得比谁都狠,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
可她偏要打破这规矩,偏要当那个出头鸟,管那些不该管的闲事。
她以为自己救了几个姑娘就了不起了?她以为有公主撑腰就安全了?
她太天真了,天真得让他想笑。
“那就别怪我心狠了。”周鹤年将匕首插回鞘中,转身走到桌边,拿起一张泛黄的纸。
那是乱葬岗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一个地方,正是林渔被丢弃乱葬岗的位置。
地图的边缘已经磨损,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是他当年亲手画的,对乱葬岗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
他已经派人去挖了三天,虽然还没找到什么线索,但他有耐心。
就像当年等张屠户家的那场火一样,他可以在草垛后面蹲上一夜,
看着火光一点点吞噬那座房子,听着张屠户一家的惨叫,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只要等下去,总会有结果的。
他相信林渔既然能从那里活下来,一定在那里留下了什么,
或许是那半块玉佩的另一半,或许是指向宝藏的线索。
窗外的阳光渐渐斜了,照在老槐树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老槐树的树干粗壮,需要两个人才能合抱过来,树皮粗糙得像老人的脸,上面布满了深深的沟壑。
沟壑纵横间积着经年累月的尘土,摸上去硌得人掌心发疼。
树底下那个黑漆漆的树洞,洞口被藤蔓半掩着,
像一张沉默的嘴——镇上的老人说,这树洞深不见底,能一直通到镇子外的黑松林,
当年周鹤年还只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时,就常把偷偷攒下的碎银和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在里面。
周鹤年站在二楼的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雕花的纹路,
目光沉沉地落在树影里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上。
那是他派去盯梢的手下,一个个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短打,
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着泥点的小腿,脸上特意抹了层锅底灰,
连眼角的皱纹里都嵌着黑灰,混在来往的人群中,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挑夫、小贩,毫不起眼。
他们时不时装作整理担子、擦汗的模样,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瞟着巷子口,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猎犬。
就在刚才,其中一个手下猫着腰钻进了后院,隔着窗纸低声禀报,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老板,陈京出了巷子,没往牵线坊去,是往东街的客栈走了。那小丫头林渔,估摸着还在客栈里待着。”
周鹤年的眉峰几不可察地挑了挑。
客栈?那间名为“来福”的客栈,老板是个趋炎附势的本地人,
早就被他用几两银子收买了,林渔若是留在那里,反倒省了他派人去找的功夫。
“还有别的动静?”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手指却猛地攥紧了窗棂,木刺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手下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着,声音里带着几分忌惮:
“陈京在集市上转了半圈,像是在打听事情。
他逮着几个摆摊的婆子、挑货的汉子问东问西,小的远远听见几句,好像是在问……问这几个月镇上有没有姑娘失踪。”
“失踪?”周鹤年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却掠过一丝阴鸷。
青崖镇每月“失踪”的姑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之前不是被醉仙楼的龟奴拖去填了后院的枯井,就是被打包塞进马车,
发往外地的窑子换了银子,这些事哪个不是经他的手?
陈京查这个,是想翻他的旧账?还是想借着失踪案,摸到他的底细?
“那些人怎么说?”他追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没人敢说。”
手下的声音更低了,
“王屠户的婆娘被问到时,手里的刀都掉了,头摇得像拨浪鼓;
卖花的老妪更是直接收拾摊子就走,连钱都没收。谁不知道这些事……是碰不得的。”
周鹤年满意地哼了一声。
青崖镇的人早就被他捏怕了,谁要是敢多嘴,
第二天家里准会出事——不是粮仓莫名起了火,就是孩子被野狗咬了腿。
久而久之,镇上的人见了他的人,都像见了阎王,躲都来不及,哪敢跟陈京这外来的“捕快”嚼舌根?
“还有件事。”手下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
“陈京在石桥边碰到了顾公子,就是……顾云锦顾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