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认亲宴的消息刚传进朝堂,便如投石入湖,激起千层浪。
早朝散去后,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围在文华殿外,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眼底的震惊:
“当年苏阮娘娘可是先皇最宠爱的宸妃啊!先皇在世时,特意为她在御花园建了揽月亭,连宫里的牡丹都要为她多开半月,怎么会有个女儿流落民间?”
旁边一位曾在东宫任职的官员脸色凝重,指尖掐着朝珠,低声补充:
“当年先皇驾崩,新帝登基,宸妃娘娘就没了音讯,宫里只说她去了皇陵守制,可谁能想到……她竟带着身孕去了江南!
这认亲的姑娘,岂不是先皇的遗孤,是正儿八经的公主?”
这话一出,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有位老臣忍不住攥紧了朝笏,声音发颤:
“这要是真的,侯府可藏了天大的秘密!先皇就这一个女儿,当年多少人惋惜皇家无嫡脉,如今公主回来了,这朝堂格局……”
话没说完,却被旁边人拽了拽衣袖,示意他莫要多言——
新帝登基已逾十年,此刻提及先皇遗孤,难免敏感。
消息也悄悄传到了御书房。
新帝捏着奏折的手指微微泛白,沉默半晌,才对身边的太监总管说:
“去查,仔细查苏阮当年离宫的缘由,还有那姑娘的底细。”
太监躬身应下,却见新帝又添了句,“别惊动侯府,也别让外人知道。”
他望着窗外的宫墙,眼神复杂——苏阮当年是他的皇嫂,也是先皇最珍视的人,
如今她的女儿出现,是该认回皇家,还是让她安稳留在侯府,他竟一时拿不定主意。
而朝堂之外,消息早已随着官员的家眷传到了市井。
茶馆里,有位曾在宫中当差的老嬷嬷压低声音,给茶客们讲着旧事:
“当年宸妃娘娘不仅貌美,还通诗书、懂兵法,先皇常说她是‘女中诸葛’。有次北狄来犯,还是娘娘献了离间计,才解了边关之围。”
茶客们听得瞪大了眼,有人忍不住问:
“那如今这姑娘,就是公主殿下?侯府怎么不把她送进宫?”
老嬷嬷叹了口气,端起茶盏抿了口:
“侯府定是怕公主受委屈。当年娘娘离宫,谁知道是不是受了委屈?如今把公主留在身边疼着,总比进宫看别人脸色强。”
议论声里,有人为苏阮的遭遇惋惜,有人为公主的归来激动,也有人担心这桩事会引来朝堂风波。
而侯府内,苏念正陪着老夫人整理苏阮当年的旧物,看着母亲留下的琴和书卷,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已在京城掀起惊涛骇浪,只想着认亲宴那日,要好好敬外祖母和舅母一杯,谢谢他们给了自己一个家。
京城里的议论声愈演愈烈,连街头卖糖人的小贩都在糖画里添了“公主归府”的纹样,引得孩童围着叫嚷。
自打听说侯府在认亲宴前要先办一场家宴,无论是勋贵子弟还是寻常百姓,
都按捺不住好奇,连带着侯府周围的茶肆酒楼都热闹了好几倍。
每日天不亮,就有穿着体面的公子小姐借着“逛附近庙会”的由头,绕着侯府外墙慢慢走,眼神不住往府里瞟,盼着能瞥见些动静。
有那消息灵通的,听说家宴要请几位亲近的世交,竟早早去那些世交府外候着,想跟着蹭点消息。
连平日里清净的侯府后门,都多了不少装作买东西的百姓,跟门口的侍卫搭话时,总忍不住问一句:
“小哥,听说府里要办家宴?那位……姑娘性子怎么样啊?”
尚书府的千金赵婉儿,前几日特意拉着母亲去侯府附近的绸缎庄,手指着一匹云锦,却心不在焉地跟掌柜打听:
“听说侯府给那位姑娘做衣裳用的是最好的料子?家宴上会不会请琴师啊?我还想听听当年苏阮娘娘传下来的曲子呢。”
掌柜笑着打哈哈,心里却也清楚,这京城里谁不想借着家宴,探探这位“公主”的底细。
更有甚者,连江湖上的人都来了兴趣。
有位常年在京城摆摊算卦的先生,最近生意格外好,不少人找他算“公主何时入宫”
“侯府家宴会不会出变故”,他也乐得顺着众人的心意说些吉利话,赚得盆满钵满。
侯府里,秦霜自然也听说了外面的动静。
她看着窗外探头探脑的人影,无奈地跟老夫人笑道:“这城里的人,比咱们还盼着家宴呢。”
老夫人放下手里的针线,眼神却很坚定:
“让他们好奇去,咱们把家宴办好,让念儿安安稳稳认亲才是正经。”
说着,她看向正跟着苏瑶学插花的苏念,声音放柔,
“念儿别管外面的事,明日家宴,都是自家人,放宽心就好。”
苏念手里捏着一枝白梅,听着老夫人的话,轻轻点头。
她虽不知道外面的人为何对自己这般好奇,却也能感受到侯府上下都在护着她。
指尖抚过花瓣,她心里悄悄盼着:明日的家宴,能安安稳稳的,也能让外祖母和舅母放心。
而侯府外,夕阳渐渐落下,茶肆里的茶客还在争论家宴上会有哪些菜式、苏念会不会穿公主规制的衣裳,
连晚风里都裹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期待——所有人都等着,盼着从这场家宴里,窥见这位“前朝公主”的一点模样。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新帝捏着太监呈上来的密报,指腹反复摩挲着纸页上
“侯府明日办家宴,仅邀三位世交”的字样,沉默良久。
站在一旁的禁军统领低声请示:“陛下,是否要派人去侯府附近盯着?若有异动,也好及时禀报。”
新帝抬眼,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缓缓摇头:
“不必明着盯,让暗卫去就好,别惊动了侯府,更别让那位姑娘察觉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你再去趟内务府,取一套低调些的玉饰,以‘宫中新制赏勋贵亲眷’的名义,明日送到侯府。记住,别提‘公主’二字,只说是给侯府女眷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