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一听“糖炒栗子”,立刻拉着林渔的手腕晃了:
“阿渔快走!我知道那家铺子,栗子刚出锅时烫得手疼,却越吃越香!”
苏瑶无奈地摇摇头,顺手拿过老夫人留下的暖炉递给林渔:“拿着暖炉,湖边风大,别冻着。”
三人刚走下戏台的台阶,就闻见街角飘来的甜香——糖炒栗子的焦香混着烤红薯的暖意,顺着风钻进鼻腔。
苏婉拉着林渔快步上前,只见铺子前摆着个大铁锅,黝黑的栗子在铁砂里翻滚,
摊主用长勺翻炒着,时不时敲开一颗,露出金黄的果肉。
“老板,来两斤栗子!”苏婉脆生生地喊,苏瑶则从袖袋里掏出碎银递过去。
林渔捧着温热的栗子,指尖捏着一颗剥开,甜糯的果肉入口即化,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苏瑶笑着看她吃得满足,指了指不远处的画舫:
“前面就是月牙河,咱们可以坐画舫逛一圈,船上还能点莲子羹,比府里的更鲜些。”
苏婉立刻附和:“对呀对呀!画舫上还能看见岸边的灯笼,傍晚亮起来可好看了!”
三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路边的小贩纷纷吆喝着——卖绒花的妇人举着五颜六色的绒花,鬓边还别着一朵粉白的;
捏面人的师傅正捏着个戏里的小生,面团在他手里转了两圈,就有了眉眼分明的模样。
苏婉停在面人摊前,眼睛发亮:“师傅,我要捏个《长生殿》里的杨贵妃!”
林渔看着师傅灵巧的双手,忽然想起现代的手工艺品店,
虽精致却少了几分街头的烟火气,而这里的面人、绒花,都沾着市井的热闹,格外鲜活。
待坐进画舫,船夫缓缓摇着橹,船身轻轻晃荡。
苏瑶点了一盅莲子羹,瓷碗里的莲子颗颗饱满,还撒着细碎的桂花。
林渔舀了一勺,清甜的滋味里带着桂花的香气,比刚才的栗子更多了几分雅致。
她靠在船舷边,望着岸边的行人——穿长衫的书生正与友人谈笑,梳双丫髻的姑娘手里拿着糖葫芦,连赶驴车的老汉都哼着小调。
风里带着河水的清冽与食物的香气,林渔忽然觉得,
这样跟着苏瑶姐妹四处逛逛,比在雅座里看戏更自在,也更能摸到这古代人间的温度。
画舫行至月牙河中央,船夫放缓了橹速,船身似一片柳叶般在水面轻轻晃荡。
林渔将暖炉放在膝上,掀开窗边的藕荷色纱帘,目光瞬间被两岸景致勾住——
岸边的垂柳已染上浅绿,枝条垂落至水面,风一吹便轻轻扫过碧波,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将夕阳的金辉揉成满河的碎金。
不远处的石桥上,挂着一串串红灯笼,灯穗在风里轻轻摇曳,虽未点亮,却已透着几分暖意。
苏婉趴在船舷边,手指轻点水面,惊起几尾银鳞小鱼,它们摆着尾巴钻进水里,只留下一圈圈转瞬即逝的水纹。
“阿渔你看!那边有荷花灯!”
她忽然指着前方,林渔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几只粉白相间的荷花灯漂在水面,灯芯裹着薄纱,映得水面泛着柔和的光,像是撒在河面上的星星。
苏瑶端着刚温好的梅子酒,给林渔斟了小半杯:“这酒度数浅,带着梅子的酸甜,你尝尝。”
林渔浅啜一口,清甜的酒香混着果香在舌尖散开,
抬头时恰好看见夕阳正缓缓沉向远处的青山,
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连云朵都像是被染上了胭脂,层层叠叠地铺在天际。
岸边的芦苇荡里,几只水鸟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
留下几声清脆的鸣叫,与船夫摇橹的“咿呀”声、远处小贩的吆喝声混在一起,成了最鲜活的河上小调。
船行至一片芦苇荡旁,风里忽然飘来阵阵芦花的轻软气息。
苏婉伸手去接空中飞舞的芦花,雪白的绒絮落在她的发间,惹得她咯咯直笑。
林渔望着眼前的景象——夕阳、芦花、荷花灯,还有身边笑闹的姐妹,
忽然觉得这画面像一幅会动的水墨丹青,比现代任何一场风景画展都更动人。
岸边的人家已开始点灯,昏黄的灯火从窗棂里透出来,映在水面上,
与天上的霞光、河里的荷花灯相映成趣,连空气里都似飘着温柔的暖意。
“快看!灯笼亮了!”
苏婉的声音打断了林渔的思绪,只见石桥上的红灯笼被逐一点亮,暖红的光透过灯纸洒下来,将石桥照得格外温馨。
画舫恰好从桥下穿过,抬头便能看见灯笼上绣的缠枝莲纹,灯穗垂落下来,几乎要碰到船篷。
林渔伸手轻触灯穗,指尖传来丝绒的柔软触感,风里的酒香、花香、芦花香气交织在一起,
让她忽然觉得,这古代的黄昏,竟比她记忆里任何一个时刻都更让人沉醉。
画舫刚从石桥下驶出,岸边忽然响起一阵低低的赞叹声。
林渔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河畔茶寮的栏杆旁围了不少人,目光都朝着画舫的方向——
有穿短打的小贩放下了手里的担子,有梳着发髻的妇人拉着身边的孩子,
连刚从绸缎庄出来的书生都停下了脚步,手里的书卷忘了翻动。
“那三位姑娘瞧着气度不凡,莫不是侯府的贵人?”
有人轻声议论,话音刚落,就有人附和:
“你看后面那艘乌木船,船舷边站着的护卫都穿着统一的青布劲装,腰间还佩着刀,定是侯府的护卫没错!”
林渔转头看向船尾,果然见一艘乌木船紧随其后,船身平稳,
护卫们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既不打扰画舫的雅致,又将所有潜在的惊扰隔绝在外。
岸边的目光里满是惊艳,有人悄悄指着苏瑶:
“左边那位姑娘笑起来真甜,眼睛像浸了蜜似的,定是个活泼讨喜的。”
也有人望着苏婉,声音里带着赞叹:“中间那位姑娘端坐着的模样,连捏着茶杯的手势都透着文静,瞧着就温柔。”
当目光落到林渔身上时,议论声又轻了几分:
“右边那位姑娘虽没怎么说话,可坐在那里,就像冬天的寒梅似的,清清爽爽的,自带一股疏离的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