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年踱到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沿上的裂痕,眼底翻涌着不甘与狠戾。
他想起林渔被抓到地牢时的模样——明明身陷绝境,那丫头却半点没露怯,
反而用沾着血污的指尖指着他骂“卑鄙小人”,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刀子。
他原想着,只要再磨上几日,总能让这硬骨头低头,
届时不仅能拿捏住她,更能借着她引出背后藏着的秘密。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侯府横插一脚,把人接走了!
“就差一点儿……”他咬牙低声咒骂,指腹用力掐进窗沿的木纹里。
陈京追查少女失踪案的风声越来越紧,他这段日子连门都不敢随意出,府里的下人说话都得压着嗓子,生怕漏了半分破绽。
可林渔呢?她竟能在侯府里安安稳稳过好日子,成了人人敬着的侯府小姐!
夜风裹着寒意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猛地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投在墙上像个扭曲的鬼影。
周鹤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胸口的火气越烧越旺,却只能死死憋着——
侯府势力滔天,他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敢去找麻烦?
可一想到林渔那双桀骜的眼睛,想到自己错失的良机,他就觉得喉咙里像堵了团滚烫的炭火,又疼又燥。
“该死的丫头……”他一拳砸在墙上,指骨传来一阵钝痛,却丝毫压不下心底的憋屈。
案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他阴沉的脸色,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
风又起,窗纸被吹得鼓起,像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周鹤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狂怒——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渔是苏阮的女儿,身上定然藏着秘密,侯府既然接了她,那他就从侯府下手。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信,指尖缓缓抚平褶皱,嘴角勾起一抹阴恻的笑,眼底却没有半分暖意:
“侯府……也好,藏得越深,将来摔得就越惨。林渔,你以为进了侯府就安全了?这青崖镇的风雨,还没停呢。”
烛火再次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一头蛰伏的野兽,正等着下一次扑食的机会。
“周爷,乱葬岗地牢的那些少女已在行动转移。”
漆黑的窗外传来一声,风卷着院角老槐树的枯叶撞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恰好掩去了黑衣人的脚步声。
他裹在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衣料里,檐角漏下的月光只在他袖口扫过一点冷光,便被更深的阴影吞了去。
周爷指尖的钝痛还未散去,闻言眼底寒芒更盛,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薄茧:
“剩下的那些就留给陈京,他查了那么久总要给他点甜头。真是愚蠢至极,地牢的路口数日了都摸不到门口,不过倒是给我们机会转移那些少女。”
他抬眼看向窗外,远处乱葬岗方向隐约传来几声鸦啼,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传下去加紧速度,三更天之前要把那些样貌绝佳的转移走,别让半点动静惊动了巡夜的人。”
“是。”黑衣人应得干脆,话音刚落,人已如纸片般贴紧墙根,
借着廊下立柱的阴影,瞬间消失在院外的黑暗里,只留下一阵极淡的、类似泥土与腐叶的气息,很快被夜风卷得无影无踪。
周爷站在原地,油灯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像一道扭曲的黑影,与窗外的夜色渐渐缠在了一起。
乱葬岗的土路上积着半指厚的枯叶,夜风卷过,枯叶打着旋儿撞在断碑上,发出细碎的“哗啦”声,像谁藏在暗处低声啜泣。
地牢入口被几蓬半枯的蒿草掩着,蒿草叶上凝着的夜露顺着草茎滑下,滴在潮湿的泥土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几个黑衣人猫着腰,正将裹着粗布的少女往地道里送。
少女们被堵着嘴,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
手腕上的麻绳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每走一步,脚踝处的铁链就会蹭过碎石,发出“叮铃”的轻响,在死寂的乱葬岗里格外清晰。
领头的黑衣人猛地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不远处的土坡后,
几只野狗正扒着新坟的土,发出“呜呜”的低吼,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像是在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动作快点,别等野狗围过来!”领头人压低声音,伸手将少女推进地道。
地道口的粗木板刚盖好,野狗的低吼就已逼近,爪子扒挠着泥土的声响顺着木板缝隙渗进来,
伴着它们鼻尖在地面嗅探的“呼哧”声,让地道里残存的月光都染上了寒意。
顺着潮湿的石阶往下走,霉味混着铁锈的气息越来越浓,每走一步,鞋底都会蹭过黏腻的苔藓,发出“吱呀”的闷响。
石阶尽头的铁门被黑衣人推开时,刺耳的“嘎吱”声在狭长的通道里回荡,
惊得头顶石缝里的蝙蝠扑棱着翅膀掠过,带起一阵细碎的石屑,落在少女们的粗布衣裳上。
地牢深处,昏黄的油灯挂在石壁上,灯芯“噼啪”炸着火星,将老鸨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投在斑驳的石墙上像个扭曲的鬼影。
她手里的银簪子划过木牢房的栏杆,发出“叮——叮——”的轻响,每响一声,牢房里的少女就会瑟缩一下,单薄的肩膀在油灯下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
石缝里渗出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地面的水洼里,混着少女们压抑的啜泣,让这地牢更显阴森。
“把她带出来。”
老鸨停在最靠里的一间牢房前,银簪子指向角落里的少女。
那少女约莫十三四岁,发髻散乱,几缕碎发贴在满是泪痕的脸颊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黑衣人掏出钥匙开锁时,铁锁“咔嗒”一声脆响,吓得少女猛地往后缩,后背抵在冰冷的石壁上,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