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理清混乱的思绪,通道尽头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像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心上。
架着少女的汉子突然绷紧了胳膊,粗鲁地将她往牢房里推。
少女踉跄着撞到栏杆,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手腕瞬间被铁镣锁住。
“吵什么!再嚎就把你们都拖去喂狗!”
一个满脸横肉的守卫提着鞭子走来,皮靴踩过石板的声音让周围的哀求声瞬间低了下去,只剩下姑娘们压抑的抽泣。
林渔下意识地往后退,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石壁。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也缠上了粗麻绳,粗糙的纤维磨得皮肤发疼。
守卫的目光突然扫过来,那眼神像饿狼盯着猎物,让她浑身发冷。
“又来一个犟的?”守卫咧嘴笑了笑,露出泛黄的牙齿,“正好,王老爷还缺个端茶的,你跟我走。”
他伸手就要抓林渔的胳膊,牢房里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穿碎花布裙的姑娘扑到栏杆上,银镯子“叮当作响”:
“别抓她!抓我!我比她听话!”
其他姑娘也跟着喊起来,有的甚至用头去撞栏杆,发出“咚咚”的声响。
青布少女红着眼,死死盯着林渔:“你别跟他走!他是骗你的!王老爷根本不是要丫鬟,是要……”
话还没说完,守卫的鞭子“啪”地抽在她身上。
少女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嘴角渗出了血。守卫恶狠狠地瞪着牢房里的人:
“再敢多嘴,我现在就废了你们!”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姑娘们压抑的呼吸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林渔看着地上蜷缩的少女,又看着牢房里一双双充满期盼的眼睛,突然攥紧了拳头。
麻绳勒进掌心,传来尖锐的疼,可这疼却让她清醒了——
她不能再像上次那样逃跑,不能再把这些姑娘留在地狱里。
当守卫的手再次伸过来时,林渔猛地偏头躲开,趁他愣神的瞬间,狠狠撞向他的胸口。
守卫没想到她会反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林渔趁机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石,紧紧握在手里。
通道里的火把晃得更厉害了,她看着牢房里震惊的姑娘们,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守卫,声音虽然发颤,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们别怕,这次我不会走。我们一起出去。”
就在这时,地牢顶部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
灰尘簌簌落下,火把的光芒瞬间暗了下去。
守卫骂了一句,转身就要去查看,林渔却趁机冲过去,用碎石狠狠砸向他的后脑勺。
守卫闷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青布少女最先反应过来,挣扎着爬起来,指着守卫腰间的钥匙:“快!拿钥匙开门!”
林渔立刻蹲下身,在守卫腰间摸索着,手指触到冰凉的钥匙串时,心脏“砰砰”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她拿起钥匙,转身奔向最近的牢房,却没注意到,通道尽头的黑暗里,正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
钥匙刚碰到铁锁,还没插进锁孔,地牢的石壁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火把“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通道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没。
耳边姑娘们的呼喊、石壁坍塌的巨响混在一起,像无数只手死死攥住林渔的喉咙,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疼。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黑暗吞噬时,猛地一下,所有声音和触感都消失了——
潮湿的霉味变成了被子上阳光晒过的暖香,冰冷的石板变成了柔软的床垫,掌心攥着的“碎石”,其实是被她抓皱的枕巾。
林渔大口喘着气,猛地睁开眼,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天刚蒙蒙亮,淡青色的天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带。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满手都是冷汗,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仿佛刚从真的地牢里逃出来。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四周——熟悉的书桌、堆在床头的书、墙上挂着的画,全都是她住了数日的房间。
可刚才地牢里的一切太过真实:青布少女嘴角的血、碎花裙姑娘手腕上的银镯子、
姑娘们空洞又带着期盼的眼神,还有那双藏在通道尽头黑暗里的眼睛,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像就发生在刚才。
林渔掀开被子下床,脚刚碰到地板,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明明是温暖的房间,她却总觉得脚底还沾着地牢里黏腻的冰冷。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清晨的风带着雨后的清新吹进来,
可她看着窗外空荡荡的后院,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出牢房里那些伸出的手,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细碎的哀求声:
“救救我们……带我们出去……”
她靠在窗沿上,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痛感让她确认这不是梦。
可为什么梦里的一切会那么真实?
那些姑娘的脸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尤其是青布少女质问她的眼神,像根刺扎在心上,让她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愧疚。
她明明在梦里说了要带她们一起出去,可最后,还是只有自己“醒”了过来。
林渔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试图把那些压抑的画面从脑海里赶走,
可无论怎么努力,地牢里那深入骨髓的绝望感,还是像潮水一样裹着她,让她站在清晨的阳光里,却觉得浑身发冷。
林渔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指尖碰到杯壁时还在微微发颤。
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底的寒意,
她盯着杯底晃动的光斑,青布少女摔倒时嘴角的血迹、碎花裙姑娘伸出的苍白手指,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林渔扶着门框的指尖还沾着杯壁残留的湿冷,连带着浑身的血液都像浸在冰水里。
她甚至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到底已经醒来,意识像被浓雾裹住,连眼前桂花树的轮廓都在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