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盒碎在镜面上，红粉混着碎片溅了一地，像极了那天在地牢里见过的血迹。
“长得好看就是错吗？”
她扯着自己身上俗气的衣裙，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嘶吼，
“我本想嫁给隔壁村的阿牛，我们说好要一起种庄稼，要生两个孩子……现在呢？我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富丽宅院的柴房里，蓝布衫少女正费力地搓着一大盆衣服，
冻得通红的手早已布满裂口，肥皂水浸进去，疼得她指尖发颤。“我家虽然穷，可爹娘从来舍不得打我一下。”
她看着院外主人家的小姐穿着暖裘，在丫鬟的簇拥下嬉笑打闹，眼泪忍不住掉在洗衣盆里，
“凭什么他们生来就锦衣玉食，我们穷人家的孩子，连好好活着的资格都没有？这世道，怎么就这么狠？”
还有那个被卖到戏班的黄衣少女，因为不肯陪酒，被班主打断了腿，
此刻正躺在后台的角落里，看着其他姑娘强颜欢笑地上台表演。
“我只想好好唱戏，只想让远在家乡的弟弟能读书……”
她摸着自己变形的腿骨，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长得好看不是错，穷也不是错，可为什么这些错，都要我们来受？”
这些声音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在林渔心上。
她看着青布少女最后在柴房里咳着血倒下，看着碎花裙姑娘趁人不注意吞下了那片碎瓷，
看着蓝布衫少女在一个大雪天被赶出门，最终冻僵在街头……
无数个“为什么”在耳边回荡，混着姑娘们的哭声、惨叫声，压得她喘不过气。
强烈的眩晕再次袭来，眼前的画面像被揉碎的纸，一片片散开。
林渔猛地晃了晃身子，才发现自己还站在自家院里，桂花还在飘落，
可刚才那些姑娘绝望的眼神、撕心的质问，却像刻在了脑子里，
让她捂着胸口蹲下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呼吸都带着疼。
林渔盯着手背上蔓延的青紫色灼痕，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儿——
腐叶的腥气越来越浓，混着甜腻的桂香钻进鼻腔，呛得她喉咙发紧。
她想退进屋里躲躲，脚腕却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一看，
青石板缝里竟钻出几缕灰黑色的藤蔓，藤蔓上还沾着潮湿的泥土，正顺着她的裙摆往上爬。
“春桃！春桃！”她拔高声音喊，可声音刚出口就变了调，像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院角那方绣帕突然动了，针脚歪扭的丝线慢慢绷直，竟在空中织出一道模糊的影子——
是春桃的模样，却没有脸，只有一片空白的光晕，手里还端着那碗温热的粥，粥面上浮着的桂花，却全是焦黑的碎屑。
林渔吓得往后缩，后背却撞进一个冰凉的怀抱。
她猛地回头，只看到一片泛着青灰的衣角，衣角上还沾着几滴暗红的血迹——
像极了青布少女摔倒时，绽在衣襟上的那抹红。
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指尖冰凉，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正是碎花裙姑娘伸出的那只手！
“你在找什么？”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水汽的冷意。
林渔想尖叫，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滑，触到她手背的灼痕时，竟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刺骨的寒意顺着胳膊往上爬，林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想往后躲，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力量定住，
只能看着那只苍白的手继续往下滑，最终停在她的手腕处——就在指尖相触的瞬间，眼前的景象突然天旋地转。
浓雾般的混沌散去时，她竟站在自己方才坐的桌边，而本该是“她”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人穿着她的素色襦裙，长发松松挽着，侧脸的轮廓和她此刻的模样一模一样——是原主苏念的身体！
林渔下意识地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那具身体的衣袖，就像被电流击中般缩了回来。
一股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那是活人的温度，和她此刻冰冷透明的灵魂截然不同。
而那具“苏念的身体”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抬起头，
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空洞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林渔，嘴角竟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你终于来了。”
那具身体开口，声音却不是林渔的，也不是原主苏念的，而是之前在耳边响起的、带着水汽冷意的轻飘飘的声音。
林渔吓得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的灵魂正一点点变得透明，而那具原主的身体，手指正慢慢蜷起，仿佛要抓住什么。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她的身体里？”
林渔终于能发出声音，却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那具身体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近，裙摆扫过地面时，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林渔想跑，可双脚像粘在地上，只能看着对方越来越近，
甚至能看清那具身体眼底深处，藏着和地牢里那些姑娘一样的绝望。
就在两具“身体”即将碰到一起时，林渔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灵魂里被抽走。
她低头一看，自己透明的胸口处，正飘出一缕淡蓝色的光晕，缓缓朝着原主的身体飘去。
而那具身体张开双臂，像是在迎接什么，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把身体还给我……”
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在林渔脑海里响起，是原主苏念的声音！
林渔猛地回过神，想抓住那缕光晕，可指尖却径直穿过——
她这才明白，对方不是要抢身体，而是原主的残魂，
一直在等着她这个“外来者”的灵魂出现，好借着她的力量，夺回属于自己的躯壳。
淡蓝色的光晕飘到原主身体胸口时，突然迸发出细碎的光点，像被风吹散的星子。
林渔看着那具身体的指尖微微颤动，原本空洞的眼神里，竟慢慢凝起了水光——
那是苏念残魂正在苏醒的迹象。
“我……我找了你好久……”
苏念的声音从身体里传来，不再是之前那股带着水汽的冷意，而是带着哭腔的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