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进林渔心里。
她没想到,不过一夜功夫,昨天的事就被传得面目全非——
没人问村长父女是如何算计她,没人管桃花是如何先动手,
所有人都只盯着“林渔骂了村长”,凭着自己的猜测,给她安上“忘恩负义”“招灾惹祸”的罪名。
更让她心寒的是,那些议论里,还夹杂着她最害怕的字眼——“宝藏”“黑衣人”“贵人”。
村长父女没说出去的事,不知被谁添油加醋,竟成了村里人公开的谈资。
她悄悄扒着门缝往外看,只见几个妇人站在不远处的路口,一边纳鞋底,一边时不时往她的小院瞟,眼神里带着鄙夷、好奇,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恐惧。
就连平日里会跟她打招呼的邻家小子,路过时也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像是怕沾染上什么晦气。
林渔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知道,经过昨天的事,她在这个村子里,彻底成了“异类”。
正愣神间,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桃花带着哭腔的抱怨:
“娘,你看她!昨天把我和爹骂成那样,今天还敢开门!村里人都在说她忘恩负义,她倒好,跟没事人一样!”
紧接着是村长媳妇的声音,尖酸又刻薄:
“哭什么?咱们占理!她一个外来的丫头,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现在敢反过来骂我们?今天非得让她给你爹赔罪不可!”
林渔心里一紧,刚想关门,村长媳妇已经一把推开了院门,带着桃花和两个村里的妇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林渔!你给我出来!”
村长媳妇叉着腰,指着屋门,
“昨天你疯了似的骂我家老头子,今天必须给我们赔礼道歉!不然这事没完!”
桃花躲在她娘身后,眼眶红红的,却偷偷抬眼瞪着林渔,眼神里满是怨毒:
“你还我爹的脸面!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捡你回来!”
林渔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眼前这对颠倒黑白的母女,看着那两个跟着来“撑场面”、眼神里却藏着看热闹的妇人,突然就不委屈了,只剩下一股冰冷的怒意。
她深吸一口气,从门后走了出来,抬眼看向村长媳妇,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赔礼道歉?不可能。”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人,一字一句地说:
“昨天是谁先上门算计我,是谁先动手推我,村里人或许不知道,但你们心里清楚。
我林渔虽不是你们养大的,但这些年在村里,也没少帮衬邻里,从没做过亏心事。”
“至于忘恩负义——”她看向桃花,眼神冷了下来,
“你们捡我回来,是为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有数。现在想拿‘恩情’绑着我?抱歉,我不认。”
村长媳妇没想到她敢当众反驳,气得脸都白了:“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好心好意养你,你竟敢这么说!”
“好心好意?”林渔冷笑一声,
“若是真的好心,就不会在我面前说什么‘给桃花做伴’‘换点彩礼’的话;
若是真的好心,就不会在外面散播我有‘宝藏’的传言,想把我推出去当靶子!”
最后一句话,她特意提高了音量,不仅是说给村长媳妇听,更是说给那些躲在院墙外、竖着耳朵听动静的村民们听。
果然,话音刚落,院墙外就传来一阵骚动,显然是那些议论的人被这句话惊到了。
村长媳妇脸色瞬间变了,慌慌张张地上前想捂住她的嘴:“你别胡说!谁散播谣言了!”
林渔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眼神锐利如刀: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心里最清楚。从今天起,我林渔跟你们村长家,再无半点瓜葛。
你们若是再敢上门找事,或是在外面乱传谣言,我不管你们是村长还是谁,我都奉陪到底!”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狠劲,让村长媳妇和桃花都愣在了原地。
就连院墙外的议论声,也瞬间停了下来。
林渔看着她们震惊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知道,今天这番话,彻底把她和这个村子的最后一点联系,也斩断了。
但她不后悔。
与其被人当成软柿子捏,被流言蜚语淹没,不如索性摊开了说——
她林渔,不是任人欺负的软骨头,更不是能被随意算计的靶子。
村长媳妇反应过来后,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她看着林渔那双坚定又冰冷的眼睛,竟莫名有些害怕,最后只能拉着桃花,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狼狈地带着人走了。
院墙外的人见没了热闹,也渐渐散去,只留下几声若有若无的议论,飘在雨后的空气里。
林渔站在院子里,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缓缓松了口气,却也觉得浑身无力。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村长家不会善罢甘休,村里的流言也不会轻易停止,更别提那些虎视眈眈的外人。
但她不打算再逃了。
她转身回屋,拿起昨天黑衣人留下的麦饼,咬了一口。温热的麦香在嘴里散开,给了她一丝力量。
她看着桌上叠放整齐的粗布衣裳,心里默默想:不管你是谁,谢谢你。
也谢谢你,让我知道,哪怕前路再难,也不是只有黑暗。
吃完麦饼,林渔收拾了简单的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有几件旧衣裳,还有那个黑衣人送的干净粗布衫,以及剩下的几块麦饼。
她知道,这个村子,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流言蜚语已经四起,村长家不会放过她,那些冲着“宝藏”来的人,也迟早会找到这里。
留在这里,只会越来越危险。
她必须离开。
“她必须离开。”
林渔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抬手拍了拍背包——里面除了那两件干净的粗布衣裳和剩余的麦饼,再无他物。
她翻遍了原主住了十几年的小屋,从床底的破木箱到墙角的稻草堆,竟没找到一样真正属于“林渔”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