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官道旁的树林染得密不透风。
数双泛着幽光的眼睛蛰伏在暗影里,瞳孔缩成细缝,死死锁定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驿站
——那跳动的烛火映着官兵甲胄的冷光,却丝毫驱散不了林中人眼底的贪婪与狠戾。
他们是影阁的顶尖杀手,黑衣裹身,连呼吸都压得极轻,
唯有腰间的淬毒弯刀偶尔碰撞,发出微不可闻的脆响。
为首者指尖按在树干上,树皮的粗糙触感让他愈发冷静,
目光扫过驿站外围三层、内三层的巡逻官兵,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京城的护卫果然名不虚传,”
他低声开口,声音像枯叶摩擦,“可再严密的防守,也挡不住‘透骨针’。”
说着,他抬手打了个手势,身后两名杀手立刻俯身,
从怀中摸出特制的吹管,管内藏着细如牛毛的毒针,针尾浸满了能让人瞬间麻痹的“软筋散”。
驿站内,烛火将窗棂映得透亮。
林渔(苏念)支颐坐在桌前,指尖反复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玉质凝腻如脂,指尖划过云纹的沟壑时,
能触到细微的凹凸质感,仿佛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未说尽的秘密,这正是那神秘黑衣人给她的信物。
她抬眼望向窗外,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风卷着树叶掠过屋檐,沙沙声里裹着几分细碎的异动,
檐角的铜铃偶尔发出一声闷响,被风揉得支离破碎。
心底忽然窜起一丝莫名的不安,像有小虫顺着脊椎慢慢爬上来,带着针尖似的痒意。
“该死的第六感。”
她低咒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收紧,玉佩的温润被掌心的冷汗浸得发黏。
这两年来,她早被追杀磨出了本能的警觉——
那些人要的从不是她的命,而是她身上藏着的秘密,一份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富可敌国的宝藏”。
可她连宝藏的影子都没见过,更不知道这谣言是从何而起,
只莫名被按上了“宝藏钥匙”的名头,像块肥肉似的被无数不明身份的人追得东躲西藏。
她原以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儿,
或许是得罪了什么权贵才惨遭横祸,她不过是恰巧占了这具躯壳,替原主苟延残喘罢了。
可这枚玉佩、这接踵而至的追杀、还有那虚无缥缈的宝藏传说,无一不在昭示着原主的身份绝不平凡。
林渔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刚穿越过来之时,她像只惊弓之鸟,连原主的过往都没摸清,就被卷入了这该死的漩涡。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松开玉佩,随手将其塞进衣襟深处,贴在心口的位置。
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能不能活着抵达京城都是个未知数。
这古代的世界,人命竟如此廉价,杀人如斩草,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方才在森林里,黑夜中那些厮杀的画面突然闯入脑海,浓烈的血腥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让林渔忍不住嗤之以鼻。
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啊,在现代,随便伤个人都要负法律责任,
更别说这般草菅人命,妥妥的重罪,等待他们的是冰冷的牢狱之灾。
可在这里,死亡却像呼吸一样平常,让人不寒而栗。
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刺痛感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愤怒无用,隐忍才是活下去的资本。
林渔起身,踮着脚尖走到门边,手指搭在门闩上轻轻一推,
确认门已拴牢,又绕到窗边,将窗扇细细关好,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转身坐回桌前,目光紧紧盯着门口,耳尖却警惕地捕捉着屋内屋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困意像潮水般一遍遍涌上来,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可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只能强撑着睁大眼睛。
谁懂这种提心吊胆的心情?明明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神经却像被拉到极致的弓弦,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瞬间崩断。
她甚至不敢靠在椅背上,只能挺直脊背,指尖始终虚虚搭在桌底的短匕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获得一丝安全感。
窗外的风声、树叶的沙沙声,甚至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都被无限放大,在寂静的夜里搅得她心神不宁。
折腾了大半宿,腹中空空的饥饿感忽然翻涌上来,与困意交织在一起,磨得她心烦意乱。
“好饿……好想吃烤鸡,外皮焦香流油,里面的肉嫩得能掐出汁……还有裹着酥脆外皮的炸鸡,撒上辣椒粉和孜然,一口下去全是满足感……”
林渔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唇,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现代美食的模样,连咕嘟冒泡的火锅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红油锅底翻滚着毛肚、肥牛,蘸上麻酱和蒜泥,辛辣鲜香的滋味能瞬间驱散所有寒意。
她懊恼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粗糙的被褥里。
这里的饭菜虽不算差,可终究是清粥小菜、蒸肉馒头,哪比得上现代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烟火气?
“要是能痛痛快快吃一顿,就算下一秒被追杀,死了也值了。”
她喃喃自语,指尖却依旧死死攥着藏在枕下的短匕,连在梦里都不敢彻底放松警惕。
困意终究还是压过了警惕,她眼皮一沉,竟真的坠入了梦乡。
梦里没有追杀,没有玉佩,没有提心吊胆的逃亡,只有现代出租屋那盏暖黄的灯,
她刚洗完澡裹着浴巾躺在沙发上,手机“叮咚”一声弹出消息——是好友发来的语音,语气雀跃:
“林渔,明天休假去吃那家超火的牛油火锅啊,我请客!”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单休的疲惫像藤蔓一样缠着手脚,只想窝在沙发上刷剧躺尸。
可脑海里瞬间闪过火锅沸腾的红油、裹满麻酱的毛肚、
吸饱汤汁的虾滑,那些辛辣鲜香的滋味仿佛穿过梦境飘了过来,她终究还是松了口,对着手机嘟囔:
“行吧,不过你得提前排队,我可不想等。”
好友在那头笑得直跺脚,她也跟着弯起了唇角,连指尖都下意识地松开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