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刀片紧贴着颈侧皮肤,冰冷的触感和锐利的威胁让女佣浑身僵硬,大气不敢出。她颤抖着,按照林晚星的指示,领着她拐进更深处一条堆放着清洁工具和杂物的狭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灰尘的味道,与主楼那边的奢华典雅截然不同,这里是陆家老宅光鲜外表下的“肠子”。
远处主会议室的喧嚣如同闷雷,被厚重的墙壁阻隔,显得模糊而遥远,但依然能感觉到那种山崩地裂般的震动。走廊里偶尔有匆忙的脚步声跑过,但无人注意到这个昏暗角落里的异常。
“快走!”林晚星压低声音,刀片微微用力。她必须抓紧时间,安迪随时可能回来,或者有其他佣人发现侧厅异常。
女佣不敢违抗,带着她七拐八绕,穿过一道平时很少开启的、通往老宅旧翼的厚重木门。门后是一条更加古老的走廊,墙皮斑驳,灯光昏暗,空气中有一股陈年的霉味。这里的装饰风格与主楼迥异,更接近暗格中那些老照片的年代。
林晚星的心跳得飞快,但她强迫自己记住来路。她们正在接近她房间所在的区域,但走的是佣人通道,更隐蔽,也更复杂。
突然,前方拐角传来脚步声和压低的话语声!
“……快去侧厅看看!夫人吩咐,无论如何要看好那个扫把星!别让她趁乱跑了!”
是另一个女佣的声音,似乎正带着人往侧厅方向去!
林晚星和手中的女佣同时一僵!前路被堵,后退也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林晚星目光扫过旁边一扇虚掩着的、看起来像是储物间的房门。她猛地将女佣推进去,自己也闪身而入,反手轻轻关上门,刀片依旧抵在对方脖子上。
门外脚步声匆匆而过,伴随着几句模糊的抱怨,渐行渐远。
储物间里堆满了旧家具和蒙尘的箱笼,空间狭小,光线几乎为零。两人挤在门后的缝隙里,能清晰地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
林晚星稍微松了口气,但神经依旧紧绷。她必须尽快摆脱这个女佣,独自行动。带着她是个累赘,也是风险。
“听着,”林晚星凑到女佣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我不会杀你,但如果你敢叫喊,或者试图反抗,我不保证你的安全。现在,我需要你待在这里,至少半个小时不准出去。能做到吗?”
女佣拼命点头,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林晚星从旁边一个破箱子上扯下一段不知是什么的、坚韧的布料(像是旧窗帘的系带),动作麻利地将女佣的双手反绑在背后,又用另一块布塞住她的嘴。然后,她将女佣推到一个旧衣柜后面的角落,确保从门口不易被发现。
“为了你自己,别乱动。”林晚星最后警告了一句,然后轻轻拉开储物间的门,确认走廊无人后,闪身而出,迅速将门虚掩。
她没有按照原路返回,而是凭着记忆和对老宅结构的粗略判断,选择了一条更迂回、但可能更少人使用的路径,朝着自己房间所在的大致方向摸去。她必须回到那个房间,从那里进入密道。那是她唯一确定的起点。
走廊错综复杂,像一座迷宫。她贴着墙壁,如同幽灵般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耳朵捕捉着任何风吹草动。好几次,她不得不躲进空置的房间或巨大的盆栽后面,避开匆忙跑过的佣人或神色紧张的安保人员。老宅的警报系统似乎并未被全面触发,但内部通讯频道里肯定已经乱成一团,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慌和茫然。
她能想象主会议室此刻的景象——陆振宏的威严彻底崩塌,陆振英正在“力挽狂澜”,二房可能在窃喜或准备进一步动作,其他股东和元老则各怀鬼胎。沈玉茹……恐怕已经疯了。而这一切混乱,就是她逃出生天的唯一掩护。
经过一番心惊胆战的潜行,她终于看到了自己房间所在的那条相对安静的走廊。走廊尽头,她房间的门紧闭着。门口似乎没有人看守——安迪可能还没回来,或者被更紧急的事情叫走了。
机会!
她快步走到门前,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锁着!
她早有预料。钥匙在安迪或者沈玉茹那里。但她也有准备。
她迅速从贴身小包里拿出两根细细的、磨尖了的金属发卡——这是她昨晚用修眉刀和磨石偷偷加工的简易开锁工具。小时候看辰风鼓捣过这些,他虽然没教她具体手法,但大概原理和感觉她记得。
她将发卡插入锁孔,屏息凝神,凭着感觉轻轻拨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走廊里随时可能来人。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滴在手背上。
“咔哒。”
一声轻微的、宛如天籁的声响。锁开了!
她迅速推门而入,反手将门轻轻关上,但没有锁死——万一需要快速撤离。
房间里一切如旧,华丽而冰冷。她没有任何耽搁,直奔书架后的那个角落,熟练地撬开活动地板。阴冷潮湿的气息再次涌出。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的小包:手电筒(已充满电)、食物、水、刀片。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手电筒,打开开关,一道稳定的光束刺破了地下的黑暗。
她没有丝毫犹豫,顺着木梯,迅速向下爬去,然后从内部将活动地板轻轻推回原位,确保从上面看不出明显异常。
密道中熟悉的霉味和死寂包裹了她。与昨晚探查时不同,此刻她心中充满了决绝的紧迫感。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抵达西墙旧井!
她按照记忆中的主通道快速前进。手电筒的光束在狭窄的空间里晃动,照亮前方粗糙的石壁和脚下湿滑的地面。她尽量放轻脚步,但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依然清晰可闻。
主通道比她昨晚探索时感觉更长,也更曲折。有些地方需要弯腰通过,有些地方有渗水,地面泥泞。她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
然而,就在她经过昨晚发现岔路和箭头标记的地方时,她下意识地用手电扫了一眼那个神秘的箭头。就是这一眼,让她猛地刹住了脚步!
箭头下方的石壁上,似乎多了一点什么东西!
她凑近一看,心脏骤停!
那是一小段崭新的、亮黄色的塑料扎带!通常用于捆绑电线或做标记,绝对不是古老密道里该有的东西!而且扎带的断口很新,是被人用工具剪断后残留的一小截!
有人来过!而且是不久前!在这里做了标记,或者……布置了什么!
难道第三方势力不仅知道密道出口,连内部也探查过了?他们在这里做了什么手脚?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她!她不敢再沿着有明显标记的主通道前进了!谁知道前面有没有陷阱?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昨晚她放弃探索的、那个带有古老箭头的右侧岔路。那条路未知,但至少,没有被第三方势力留下明显的新痕迹!
赌一把!
她咬咬牙,立刻转身,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那条更加低矮、更加狭窄的右侧岔路。岔路入口处,那个古老的箭头,仿佛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她,指引着她走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林城。
江辰风面前的屏幕几乎被各种信息流淹没。
主会议室投影被黑、陆振宏“罪证”公开的消息,虽然陆家极力封锁,但如此爆炸性的事件不可能完全捂住。一些参与会议的小股东或高管身边的人,已经开始通过加密渠道向外传递碎片化信息。结合之前周磊散布的谣言,南州顶级商圈已经暗流汹涌,各种猜测和震惊在极小范围内快速传播。
周磊那边传来了更令人不安的监控信息:“风哥!西墙旧井区域附近,我们之前标记的几个可疑信号源,在审计会议开始后突然全部静默了!不是消失,是进入了待机或深度隐藏状态!另外,老宅内部的无线网络流量出现异常峰值,但很快被强力防火墙和干扰措施压制下去,像是在进行某种高强度的内部通讯清洗或反制!”
“我们那个电磁脉冲设备呢?触发装置状态?”江辰风急问。
“触发装置的无线应答信号还在,但……位置好像有极其轻微的移动!不是人为,更像是受到附近某种强电磁干扰或地质微小震动的影响!”周磊表哥的声音带着困惑,“另外,我们监测到在投影被黑前后大约十秒钟,西墙外大约一百米处,有一个极其短暂但强度极高的定向微波信号发射!不是我们的设备!信号特征很陌生,目的不明!”
第三方势力行动了!而且不止一股!有人在黑投影,有人在西墙外发射信号,还有人在密道内部可能做了手脚!而晚星……她现在怎么样了?她选择行动了吗?是走了主通道,还是发现了异常选择了岔路?
江辰风的心揪紧了。他现在完全失去了对晚星动向的掌握。无线电静默,密道内无法追踪,一切只能靠晚星自己的判断和运气。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个简陋的b计划上,寄托在晚星自己的机智和坚韧上。
“继续保持监控,任何异常信号都不要放过!”江辰风命令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另外,启动我们预设的‘舆论助推器’,把陆家内部会议出现重大变故、疑似掌权人涉及严重违规的消息,用更隐晦但指向性更强的方式,推给那几个我们早就标记好的、喜欢挖豪门秘辛的海外调查记者和独立媒体!把水彻底搅浑,让陆家应接不暇,没工夫去追一个‘失踪’的小姐!”
“明白!”
下达完指令,江辰风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插进头发里。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甚至超额做了。现在,他就像一个站在手术室外的家属,只能等待里面的消息。
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忍不住再次调出南州的地图,目光死死盯住陆家老宅西墙外那片区域。旧井……晚星,你一定要平安抵达那里。一定要!
陆家老宅,主会议室。
混乱已经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投影终于被物理切断电源,但造成的震撼和破坏已无法挽回。陆振宏在最初的巨大打击和眩晕后,被心腹和私人医生强行扶到了隔壁的休息室,脸色灰败,眼神涣散,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他多年的威严、权势,在那几分钟的公开处刑中,土崩瓦解。
陆振英“临危受命”,暂时主持局面。他一方面安抚受惊的股东和元老,声称这是“卑劣的陷害和黑客攻击”,陆家会彻查到底,并动用一切法律手段追究责任;另一方面,他紧急部署,加强老宅内外安保,封锁消息,并派人“请”走了几位神色最为激动、可能对外乱说话的股东代表。
沈玉茹在得知投影内容后,尖叫一声昏了过去,被佣人抬走。
二房的陆振国在最初的幸灾乐祸后,很快意识到事情可能超出了他的控制。那些爆出的证据太猛,太全,不仅打垮了陆振宏,也可能波及整个陆家!他脸上得意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不定。他看向正在冷静指挥的陆振英,眼神复杂。
“三弟,”陆振国走到陆振英身边,压低声音,“这……这到底是谁干的?是不是你……”
陆振英猛地转头看他,眼神锐利如刀,瞬间刺穿了陆振国那点小心思:“二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稳住家族,应对危机!大哥已经倒下了,难道你想看到陆家也跟着一起倒吗?!”
陆振国被他的气势所慑,讪讪地退后一步,但心中疑窦更深。
就在这时,安迪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三、三爷!不好了!小姐……林晚星小姐她……她不见了!侧厅的女佣被打晕绑在储物间!她……她跑了!”
“什么?!”陆振英瞳孔骤然收缩!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个丫头竟然跑了?!她是怎么做到的?跑去哪里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林晚星的失踪,和今天这场精心策划的“审计会议变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她只是一个棋子,还是……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立刻厉声下令:“封锁老宅所有出口!调取所有监控!给我搜!一定要把她找出来!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整个陆家老宅,在经历了一场权力地震后,又陷入了一场针对一个少女的、更加紧迫的搜捕之中。
然而,他们搜遍了主楼、花园、所有可能藏人的角落,甚至动用了热成像仪,却一无所获。林晚星就像一滴水,蒸发在了这座巨大而古老的宅邸里。
只有极少数知晓老宅真正秘密的核心人物,在听到“失踪”消息时,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墙壁和地板,投向了家族档案中语焉不详的“旧痕”记载。
陆振英站在空旷的走廊里,看着窗外逐渐阴沉的天空,眼神深邃难明。
跑?你能跑到哪里去?
这座宅子,进得来,想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尤其是,当你可能带着某些不该知道的秘密的时候。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耳边的加密通讯器,低声下达了另一条指令:
“‘鸟’已离巢,可能飞往‘旧痕’。启动‘清道夫’,确保所有‘旧痕’出口,都在掌控之中。必要时……可以封死。”
风暴并未因陆振宏的倒下而停歇,反而向着更幽深、更黑暗的方向,席卷而去。
而此刻,在那条古老而未知的岔路密道中,林晚星正用手电光照亮前方一个意想不到的障碍——一扇锈迹斑斑、但看起来依然坚固的……铁栅栏门!门后,通道似乎继续延伸,但被彻底封死。
门锁早已锈蚀,但栅栏本身粗壮结实。她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
这是一条死路?还是……需要钥匙或特殊方法才能打开?
她被困住了!前有铁门,后有未知的追兵和可能布满陷阱的主通道!
冷汗,瞬间湿透了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