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远道而来的家人们,客人们,孤鸿终于松一口气,能安静的和月疏桐相处一会。
“你今天去哪了?我好怕又被你丢掉。”孤鸿躺在她的腿上,止不住叹气。
月疏桐愧疚的抚着他的发丝,“今天真的对不起,事出突然,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谁?”
“念初和冬荣,不,他们现在应该叫,杜若和砚冰。”月疏桐眼底的失落难以掩饰,“他们一同转世投胎,已经不认识我了。”
孤鸿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握住她手,试图以这种方式给予她力量。
灵界皇宫从未如此热闹过,临近婚期,每个人都想为婚礼献一份力,忙忙闹闹的,有添乱的,也有添惊喜的。
他们给叶青梧发了请柬,但只收到叶青梧托人送来的新婚贺礼,是手工绣的百喜图,另外附上一封信,信中说:“二位能结婚真是可喜可贺!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可千万要牢牢的抓住彼此,绝对不要放一个出来祸害人!说正经的,我挺忙的,忙着搬到地面上来。魔族人远离暗无天日的地下,重见光明,安居乐业,休养生息,这一切都是你给的,这份恩情,我叶青梧永远记着,我的后代也会永远记着。千恩万谢,不如来点实际的,以后只要你有需要,我们魔界一定全力支持。”
叶青梧不会承认自己对孤鸿有心里阴影的,她可怕这祖宗发飙了,希望这祖宗沉溺在幸福中,永远想不起她体内的蛊虫。
“这信没开头,没署名的,但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月疏桐埋怨着收起信,可脸上的笑是藏不住的。
“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有句说的倒是很对,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好哄?”
“有吗?”
婚礼前两天,鱼心琼也过来道贺。
婚礼前一天,孟逸轩与林栀清也来了,好大一出戏,这都要感谢不知内情的孤鸿,随手给孟逸轩发了请柬。也怪月疏桐为了自己的颜面,对自己这一世的身世闭口不提。
惊喜变惊吓,她的老父亲孟逸轩差点晕过去,但不接受也要接受,这女儿变恩人的抓马桥段,顺便把丢孩子的心结解了。
百忙之中,月疏桐抽空去见了一面楚怜,二人从下午谈到晚上,才相互道别。
孤鸿坐在床榻上,等着晚归的月疏桐,有一点小小的生气,他就是和楚怜不太对付。
“怎么不太高兴?我找楚怜帮我查了点事情,现在都讲给你听。”月疏桐一招手,孤鸿就乖乖的跑过来。
画卷转开,这是古仙遗址的地图。
月疏桐手指一点,“这里是黎羽夺舍时选的废塔,楚怜帮我勘测过,地面硬度极高,而这里是九耀天宫,我让格桑去查过,又还联系莫惟君问了点情况。”
“我们那次遇到的魂灵可以确认是赵家十口人,而那个空槽原先放的是炎神遗骨。”她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将九耀天宫与废塔包括在内,“一阴一阳,一高一低,光强暗弱,邪不压正,这是一个封魔阵,镇邪殿,封魔塔。”
孤鸿思路慢慢跟上她的思路,“当年赵家被赶下仙界,难道另有隐情。”
“赵家受炎神恩惠,成为第一世家,职责就是照顾清焰。可后来,赵家被赶下仙界,莫家作为赵家附属家族,突然出了莫文卿一个仙帝,炎神遗骨也失踪了。”
疑点重重,但莫惟君的那封信解开她大半的疑惑,“接下来是我的推测,莫文卿无意间发现赵家守护的炎神遗骨,动了歪心思,趁着赵家家主突破仙帝之际,偷走炎神骨,将其炼丹吞下,直升仙帝。他又跑去赵家家主面前耀武扬威,致使赵家家主渡劫失败。
我之所以这么推测是因为沾了神的东西不会有雷劫,而莫文卿当年却声称自己渡过雷劫。但这雷劫是出现在赵家守护的九耀天宫之上,所以,很可能是莫文卿借的。”
封魔阵没了遗骨,阵法不稳,赵家家主与其他九位族人献上生命,暂代遗骨,镇压塔下之物。谁料莫文卿赶尽杀绝,将赵家的那些遗孤,家仆,全都以扰乱人间的理由,给流放至人界。赵灼音当时才刚出生,被奶妈抱走,才算躲过一劫。而赵家人就带着家主的桃木剑,一起离开仙界。”
“嗯。”讲的通俗易懂,孤鸿很容易就听明白,只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你说我们会不会见过赵家的后代。我曾经让鹤老用赵观棋家祖传的桃木剑,干掉了柳婆婆。”
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熟人局!到处都因果。
月疏桐知道自己铺垫太多,直切正题,“那你还记得九耀天宫的壁画吗?洛水镇海妖,烈焰灭黯傀,双神战魔神,受召飞升去。”
孤鸿:“海妖你镇了,你也与黯同归于尽,所以还剩一个魔神?”
“没错,根据能量守恒的原则,神力是会反哺大地的,可魔界当时没有魔气复苏的现象,这说明,魔神的那股力量被藏起来了。而这封魔阵竟然要用炎神骨来镇压,恰恰说明下面封的是魔神之力。你现在修为不低吧!”
孤鸿:“完全没修炼过,但现在已经到半神。”
“封魔阵已经不太稳固,接下来谁又最合适献祭?”答案呼之欲出。
“原来是我要献祭啊,那没事了,我不管这些。”还好不是逮着月疏桐一人嚯嚯,孤鸿对自己可能被拿去献祭的事,心中毫无波澜。
思虑太过,月疏桐忽觉疲倦席卷全身,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是管不了以后的事,回去洗洗睡吧!明天我们就能成亲啦!”
新婚前新郎新娘见面不吉利,两个人都不太在意这些,但出于尊重,还是勉强分开。
那一夜,孤鸿梦中见到一老人在江边垂钓,嘴里念叨着:“黯,死了。但谁知道,新的恶念会不会出现,贪嗔痴慢疑,人欲念不散,终有它重来之时。”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非常无语,“老婆不在身边,梦都变得烦人。”
无论发生过什么,太阳还会照常升起,月疏桐起了个早,开始梳妆。
一个时辰后,在胭脂粉黛的描摹下,她又见到自己特别的模样,面若粉荷垂露,嫣然一笑,盈盈欲滴;鬓似杏花烟润,微风轻拂,青丝如绢。
“新娘子,你要的花来了,早晨刚采的。”三位侍女各捧一篮鲜花,送到她面前任其挑选。
月疏桐在一片姹紫嫣红中,采了两朵海棠,正欲上手,转念一想,老实的把花交给梳妆的妆娘,“还是你来吧,我不太会搭配。”
妆娘接过鲜花,仔细挑拣一番,为月疏桐的鬓间簪花,“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全用鲜花做簪的新娘子,这些金银玉石,不好吗?”
“金银太过繁重,就算是结婚我也想舒舒服服的,鲜花也很美啊!”月疏桐老老实实地配合她簪花,还不忘闲聊接话,漫长的妆造时间就是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过去的。
“的确很美。”
半个时辰后,换上嫁衣,终于是大功告成,妈妈早就等在边上。
按照习俗,女子出嫁前,母亲会为女儿梳头,说些吉祥话。
月芸香看着镜中的女儿,眼中泛起泪光,“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马上都要嫁人了,时间过得好快,你也变了好多。”
变了很多吗?月疏桐透过镜子去看妈妈,声音微颤,“对啊,没有你们我没有今天,没有你们我才有今天。”不知为何,她心底忽然升起一些惧怕,惧怕婚姻吗?
“结婚之后,一定会幸福。”
月芸香的一句感慨,如刺一般扎到月疏桐的心脏。
“结婚就一定会幸福吗?可你爸爸离婚前,一点都不幸福。在记忆能到达的画面里,我会端着一个小板凳站在你们之前,求你们不要吵架。”情绪突然决堤,她藏在心底的伤口又被揭开,“我那时候还是太小,后来长大点,我再也不会这么做,甚至祈祷你们能早点分开。”
月疏桐不像那些小说女主,爹娘恩爱,父母早亡,她的过往没有什么特别的,小时候父母离婚,她是跟着母亲长大的,对于父亲陌生疏远,对于婚姻恐惧迷茫。
离婚争吵,犹如荆棘的种子,在她心底生根发芽,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每每想起,还会被荆棘刺扎的心疼。
此刻临近婚礼,月疏桐的恐惧开始反扑,真的撑不住了,才突然讲起那件旧事。
往事不堪回首,月芸香想起那些年的苦,自责的痛哭,“对不起,是我给不了你好的生活,带着你受罪了。”
“没有恨,是不可能的,我以前都在恨自己的出生,恨自己让你的生活也变得更拮据。”可哪有那么恨,月疏桐只是想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我想说,我已经和自己和解了,以后我不会背负你们失败的婚姻,不断地回味痛苦。往后的人生,我会勇敢的尝试每一件事,大大方方的去接受幸福。”
“你一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