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降的速度突然缓慢、轻飘飘,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袭来。气温骤暖,风和日丽,岁卿安都能感受到空气中浓郁草药香。
她懵逼地从林虞砷怀里撑起身体,看着四周热烈盛开一片的九窍清灵金花,眼都红了。
低头看眼,双眸紧闭不知所谓的林虞砷,岁卿安胆向恶边生。
——仙人记忆——
夜色沉闷。
轻纱幔帐,红绸锦被。
少女眸子噙泪,乌发散落铺了满床,脖颈被一双有力的手指收紧按压在床榻之上。
“你说,他会是什么反应?”
仙人林虞砷恼恨地居高临下看着溢满破碎感的少女,下一秒瞳孔地震,面色开始僵硬,手一抖,放开了她。少女一被松开,疯狂咳嗽出声,眸子泪珠溢出,细细滑过施了粉黛的脸颊。
一晕过去,林虞砷就被拉进这里,没成想一来就直面这种窘迫场面,脸色渐渐冷下,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
被岁卿安手掌推了一下,林虞砷终于缓过神,僵硬地从她身上起来,尴尬地坐在床边。
环视一圈,燃烧红烛比上次多许多,周围挂满红绸缎,桌上放着交杯酒,两人身上皆是朱红中衫,林虞砷猜测这大概是一个婚房,今晚是洞房花烛。
而对象是他俩,结果他又穿闯进来搅黄了。
四周烛火“噼啪”作响,轻纱幔帐下的两人越发沉闷。
这人又哭了。
如鲠在喉,哪怕造成这个场面的不是他,他也觉得难受,想要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可从前是他人绞尽脑汁找他话题,什么时候是他要去哄人。
林虞砷连个道侣都没谈过,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正经抓过,哪里会哄人,加上在他来时,他们似乎又闹矛盾。
他也是束手无策。
身后很安静,仙人记忆里岁卿安连哭都是默默流泪,让人瞧了心底难受,林虞砷顿了一顿,终是吐出两个字,僵硬开口:“别哭。”
岁卿安缄默无言。
林虞砷无法,只得站起身赤脚走至面盆架,地上似乎放了许多焰炎石做地板,上面铺厚厚一层绒毛,一路走来都未感到一丝冷意。
取下绸巾放铜盆里沾湿水拧干,林虞砷重新回到床榻边坐下,看着面向床里默默落泪的岁卿安,轻声说:“我不动你。”
“擦了脸上的东西,睡觉会舒服一点。”
林虞砷边说边靠近岁卿安,把折好的绸巾在她脸上擦拭、清理淡淡的粉黛。全程岁卿安一动不动,只是噙泪的眸子泪珠一直滑落,滑进她的乌发。
林虞砷擦干粉黛后,帕子随意地扔回桌子上,打翻了玉瓷酒壶。手指抚上岁卿安赤红眼尾,不断地擦拭掉她的泪水。
泪水打湿了乌发,林虞砷唇角微勾,“怎么这么爱哭鼻子?”
白日与他一起的岁卿安就不会,她只会把他怼回来。下午不过耍了点手段,连看头都不够,那人就与他置气。
“怎么样你才不哭呢?”
林虞砷以为岁卿安不会回答时,突然听到她说,“放了陆无归。”
娇娇滴滴的人儿,声音却冷冰冰。
林虞砷擦拭的手指顿住,泪水滑落,又重新抚上眼睫,“你先不哭。”
陆无归?
他记得这个名字。
上次他问了名字,岁卿安便说他与陆无归计较,与他比。
如此,这次他们闹矛盾的点在这个人身上?
岁卿安把脸埋进锦被,只剩下一个后脑勺对着林虞砷,明显是不想再搭理他。
林虞砷:“……”
他收回空落的手,垂眸望着少女乌黑发丝散乱地覆盖住她的腰身。少女翻身而过,床上的花生、枣、桂圆、莲子坦露了出来。
林虞砷心里微微触动,落空的手指随即捏起几颗莲子拿在手中把玩。
“陆无归是谁?”
他说完,眸子扫向岁卿安,“若不是什么邪魔歪道之人,放了就是。”
少女身子一颤,林虞砷看到了却没说什么,淡淡开口:“我说到做到。”
“骗子!”
岁卿安微恼的嗓音响起,随后从锦被爬起,眸子水润地盯着他,上下喘着气。
“你昨日便应了我。”
眉头微皱,林虞砷淡淡的眼眸对着她,“在哪?我现在就放了他。”
感情是这个身体的人先不厚道,才惹的这人对他爱搭不理。
岁卿安直直盯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神色怔然,雾气弥漫,“你关的。”
“你说让他看我们圆房,好死了心”
林虞砷:“……”他不是,他没有。
林虞砷有些无地自容,把玩在手心的莲子莫名烫手,放开了来,一颗颗莲子滚动几圈,犹如碾过他心尖。
同时,他也大概猜到原身把人关在哪。比起远处视觉观摩,也许听到却看不见的,才是最磨人。
神识以他们为中心扫出去,林虞砷抬手,手指滑过眼前,以灵力覆盖眼睛,眸子一闪。
这一座房屋的结构皆在林虞砷脑海中,他也终于看到了一墙之隔一人身穿血衣,手脚镣铐锁趴在地上不停挣扎,手指鲜血淋淋,似要挣脱出,地上染红了一片,大概是他的血。
这人披头散发,凌乱的发丝庶挡住他面容。
林虞砷如何也看不清他的模样,但也大概知道这人应该就是所谓的矛盾口——陆无归。
一想到原身洞房花烛还搞这出,林虞砷心梗,对着面前鼻子都哭红了的岁卿安,有些难以启齿。
岁卿安冷笑,哑着声:“原形毕露了。”
“又不想放人?”
林虞砷闻言眉头直跳,最后默默开口:“马上放。”
祸是原身闯,锅是自己背。
林虞砷梗咽地站起身,跨步至屏风,拿起地上的喜袍穿戴整齐,欲要转身出去。
突闻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林虞砷回头便见少女身着不知何处寻来的靛蓝外衣,怀里抱着一件墨色外袍,赤足站在毛毯上。
“我想去看看他。”
岁卿安手指紧攥手中衣袍,指尖用力得发白。
视线在她足上徘徊,林虞砷言简意赅:“穿鞋子。”
神识在外逛一圈回来,他也知晓现在是冬日,只不过是一开始的场景太冲击他脑子,没有多余思绪去思考,才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