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就回横虚州吧。”
“我要留下。”岁卿安脸上热意下降。
床外,陆无归解开腰封,褪下外衣挂在木施上,踱步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你有什么用?”
“你认主,用剑!”
“你要恩将仇报吗?”陆无归居高临下地睨着床上着急的少女。
当初不过是仗着林余生是修仙之人,体内循环着灵力,才敢冒然地签订契约,契约主算起来也不是他。
这几年,他可从未使用魔气操控过赤殒剑。
岁卿安讷讷,低声:“并非。”
陆无归视线在不合身的宽大中衫上扫过,不其然瞥见内里许多春光好风景。
伸手放下黑色幔帐,望着床里模糊不清身影轮廓,“换身衣物。”
床里窸窸窣窣,身影抖动,透过厚重幔帐,粗略的知道她在换哪些衣物。
陆无归站在烛光下,耐心十足地等待。
很快,幔帐重新打开,岁卿安探出手,撩高幔帐,仰头看着青年,“注意男女之别了?”
非常贴合身体,该遮住的地方严丝合缝遮挡,雪白丝滑衣料在光照下,隐隐反着光芒。
她在发光。
照亮了他的狐狸眼。
少女穿着他精心制作的衣物,让陆无归有一种隐秘养成快感。
当初,她热衷于养育林余生,是不是与他感觉相似?
陆无归:“没有幔帐,你会换?”
甩手打灭烛火,房间陷入黑暗,二人目视却不受影响。
“进去点。”
岁卿安犹豫着后退。
陆无归褪去鞋袜,爬上大床,在靠近床沿边躺下。左手一揽,岁卿安腰身受力,不稳地跌倒在怀里。
撞上紧实肌肉的宽阔胸膛,耳边是跳动有力的心动,低沉困倦的话语带着威胁之意,在头顶响起,
“敢乱动,明日就送你去横虚州。”
岁卿安全身俯在冰凉身体上,脸上烧起热意,想离开却担心青年真的说到做到,送走她。
还要阻止放火屠城,攻打缥缈宗,可不能现在离开。
这次,岁卿安已经打定主意拖住人。
陆无归翻过身,放倒少女在床上,侧躺着揽住腰身,触感冰凉丝滑,他手臂用力抱住温香软玉。
一股浓郁的清香在幔帐里充盈,鼻翼间皆是这股清香。
脑海困意汹涌,她迟钝反应,这人洒熏香。
青年困倦,还得拉个人一起睡。
真狗。她吐槽。
……
黑色幔帐厚重,床里漆黑无光。
岁卿安一觉醒来,陆无归还未醒,她仰头也只能看见凸起喉结,以及性感下颚。
微微地起身,腰间手臂忽的收紧,庞大魔气下意识击出,靠近身体时阵法显现,完全挡下尽数没入中衫里。
岁卿安腰身掴疼,僵硬地喘息着,眼里残留着恐惧。
杀意。
青年想杀她。
陆无归睁开血红狐狸眼,眼里带着倦意,嗓音低沉得有些沙哑,“乱动什么?”
眼睁睁看着少女红润的脸庞变得苍白,浓密长睫翕动,挺直的脊背下弯。
陆无归闭了闭眼,认命松开手,“随你。”
岁卿安低垂着脑袋,未束缚的乌发垂落侧脸,遮挡住大部分娇艳的面庞,让人瞧不清她神情。
“你根本不在意我吧?”疑问,却是陈述口吻。
陆无归闭着狐狸眼,眼皮下泛着浓重的青黑,似乎是很久未入眠,脸上透着浓浓的疲倦意味。
“你分得清林余生和我再说吧。”
幔帐静谧。
岁卿安起身,跨过青年身体,出了幔帐。
屋头天光大亮,照亮身后漆黑。
她说,“分不清了。”
她分不清了。
眼高于顶的青年为她低头那刻,陆无归身上便有了林余生的影子。
待岁卿安彻底离开,房间里响起一声低喃:“那就记住我。”
无人听见。
在他与他融合后,就只是一人,都只在意小剑灵。
……
出了殿宇,外边梨花树成海。
一身甘蓝裙袍的少女,驻足洁白如雪的花海下,宛若冬雪化水。
岁卿安仰望,清亮眼里印满了白色,抬头看着一整个过去的春意盎然。
现在已是十二月。
印象中喜欢留住梨花春意的,不过是央求自己为他做梨花糕的林余生。
她抬手接住一片花瓣。
陆无归不喜梨花香,何必浪费魔气造出如此大的手笔,他也不嫌烦。
眼前的一切倒也解释了,为何这么快便有人能与他平手的疑点。
也不怪他如此疲惫。
步入梨树花海深处,眼前延伸出石板路,周遭石柱林立,上纹怪状图案,浓重的腐尸恶臭随着风飘来。
想起青年说得‘杀光了’,岁卿安脸色惨白,扶住石柱反胃干呕。
她强撑着举步往前走。
一刻钟后,远处模糊出现一个金碧辉煌,印有鎏金“时间宫”三大字的宫殿,厚重历史感扑面,其间隐含不详恐怖气息。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岁卿安被蛊惑般,不由自主地进一步,想要步入殿宇里。
眼前忽然浮现结界,牢牢地挡住失神往前冲的少女。
‘回来。’
一道低沉嗓音炸在脑中,岁卿安倏然回神,望着底下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头皮发麻地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只觉得急躁,有什么在呼唤着,打破这层结界。
现在发现,往前一步,底下竟是藏着一股浓郁魔气的黑黢黢深渊。
岁卿安心脏嘭嘭直跳,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她决定原谅青年今早的行为。
……
房里。
折一支茂密梨花枝,插在桌上花瓶养着。
岁卿安嚅嚅地坐在床边,探身入幔帐里。
青年睡得沉稳,仿佛刚才提醒自己脱离危险的,并非他一般。
温润的指尖点了点青年高挺鼻梁,她面色失落地想着,他会不会喜欢上女主呢?
那她怎么办?
本以为可以不在意的脱身,二人只做好友,可这几月被抛下的心惊胆战,才惊觉自己并非大方,做不到拱手让人。
陆无归说得对,肆无忌惮地享受付出,她的确受不住,他对她冷脸。
指尖移下,摩挲着形状姣好的冰冷薄唇,脑中回想的是这张唇滚烫含住耳垂的炽热。
被欺负了,讨回来很正常吧?
岁卿安脸颊染上绯红,觑一眼紧闭的眸子,她脑袋垂下,颤抖地贴上冰凉薄唇。
“不能亲吗?”她若有所觉抬头,看向蓦然睁开的红色狐狸眼,红眸似染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