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别杀他们。”
岁卿安的眼睛一眨不眨,眼底闪过慌张。
她在祈求。
蠢货。
陆无归低低笑起,狭长眼尾微微上翘,眸光流转间惊心动魄,姿容生出几分诱惑妖冶。
他低声,“我听你的。”
只要少女是真的心悦他,永远听她的又如何?
“我以后都听你的,不会随意杀人。”
青年锋利的面庞柔和生动,像是铁汉柔情蜜意,语气温柔。
岁卿安被勾住,耳朵发烫,她受不住嚣张的人突然乖顺。
万年冰山冰雪消融,化作春水滑过心底。
陆无归垂眸注视着潋滟红唇,“我想要好处。”
她羞涩,伸手拧了他腰身一下,讷讷,“正经点,我……唔。”
下颚被钳住,冰冷薄唇猛然落下来,抵住少女,唇舌吞下所有拒绝。
后山禁制破开。
二人身影刹时消失在原地。
……
风起云涌,紫竹林沙沙作响。
岁卿安脸庞的温度迟迟没落,脸上春色撩人心弦,她强做镇定,环顾一圈茂密竹园。
千年紫竹,养魂上等药器,外界一竹难求,而这里,起码上百条。
当真奢侈。
她放开挽着他脖子的手,仰头看着他,“这是哪?”
“后山另一侧。”
陆无归眸底含笑,“带岁岁看好戏。”
用宝物隐藏二人踪迹,他牵着她的手,毫无顾忌地带她往前走。
岁卿安懵逼,她确信在飘渺宗这几年,从未听说后山有过这些紫竹。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陆无归低沉的嗓音从头顶响起,
“这里是上辈子,飘渺宗被屠戮,我破开禁制后才发现的。”
“猜猜里面有什么?”
岁卿安目光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一座巨石赫然扎根在前方百米,紫竹林深处。
密室?
她脑洞大开。
“关押在意之人的。”
陆无归往前的脚步顿住,俯视着矮了两个头的娇艳少女,眼里闪烁兴味光芒。
“原来,”他顿了顿,戏谑,“岁岁,这么懂?”
岁卿安脸上滚烫,反驳,“不是关押人,便是放宝物。”
“周围毫无危险机关,又种植上好千年紫竹蕴养,除了人,还能是什么。”
陆无归摸了摸岁卿安的发髻,这是他刚才为她挽上的,也是他第一次为别人挽发。
很奇怪,这一次,看着她披散发丝,他却染上了林余生的习惯,想为她梳洗。
陆无归:“是。”
岁卿安脸上颜色恢复,便见他往前走,继续说道,
“里面是我生母,已经死了,只剩下躯壳与半点零星灵魂。”
“欧阳南凡不舍得,强行留在这。收留林余生,大概也是让此前那个女人放心。”
岁卿安看着还有心情玩她手指的青年,不解:“……你怎么不救她出去。”
那可是他母亲,明明同一个人,林余生那么在意,陆无归不在意吗?
“不想救。”
岁卿安难掩失望:“你……”
陆无归笑了,“听我说完啊。”
“上辈子我把她救了出来,放在自己识海深处蕴养灵魂两百年。
后来她活了。太过奢求,百年再见,我却不知道怎么面对记忆中那个温娴女子。”
“我躲开了,手下人一直与我说,她想见我,在我们当年生活的地方。”
“我卸了盔甲,负伤赴约,迎接我的却是冰冷刺骨的夺命夺身阵法,只为给我那身死不在世的父亲召魂。”
“挺好的。”陆无归声音无波无澜,“我其实早得不到父母的爱,也本就没有归宿。”
“从他们在婴孩时期,林扶华挖出林余生体内的魔石开始。我最后的那一点点心软,就已经灰飞烟灭。”
“或许他们爱过我,可终究没那么重要。”
岁卿安看着他,酸涩在心底弥漫。
她嘴唇翕动,“我……”以后也可以是你归宿。
岁卿安没说完的话被陆无归堵住,她直觉他是知道自己会说什么。
可为什么不愿听她讲。
“嘘。”
陆无归手指比在嘴边,带着她隔空穿过巨石,里面装修豪华,各种家具皆是高品质。
尤其是幔帐下的那一床的温魂冰寒冷玉,世间寥寥无几,一枚已是哄抢之物。
一貌美的女子躺在上面,面色红润如桃花,像是还活着的妙龄少女。
岁卿安看直了眼,直到被陆无归扭过脸,她才看见在一边扭打的两男子。
——季九歌,欧阳南凡。
二人衣物皆破损,两个修仙人却像世间凡夫俗子般,只知用拳头肉搏。
拳拳到肉,季九歌一个非体修过的医者打得红了眼。
“你敢这般害师姐!”
“这么多年从未感应到师姐的转世,我还以为世间转世者凤毛麟角,她转不了世,原是你强留着她的灵魂这么久。”
季九歌哽咽,挑花眼蕴满愤怒、悲伤,他一拳拳砸下,恨不得亲手了解身下道貌岸然的男人。
欧阳南凡的眼睛也红了,他咆哮:“我有什么错!她对不起我,她宁愿要那穷小子,也不要我!”
他实在委屈极了,华贵的玉冠掉落,披头散发,像一头落败的凶兽倔强地不肯认输。
季九歌怒吼:“那是我们师兄!”
“林扶华杀我父亲!他不是!他不是我师兄!!”
欧阳南凡陷入癫狂,“你装什么,你不是也恨着林扶华!”
“这些年,你时常酒精麻痹着自己,我不信你不恨他,怨他!”
季九歌突然安静下来,高举的渗血拳头如何也落不下。
二人身形狼狈,在黑暗中,一起扭滚在地上角落。
看吧,你有什么资格骂我。欧阳南凡眼神得意。
季九歌颓败:“可我更恨你。”他看着底下真正疯魔的人,悲不可抑,
“蕴养回来的人会性情大变,不再是我们从前的师姐,更不会是温柔娴静的元听。”
“你该比谁都知道,她陨落时灵魂散落并未受到特殊保护,再回来,早不知与什么鬼魅融合了去。”
“元听,她会愿意看见这样不伦不类的自己吗?!”
季九歌的拳头终于落下。
欧阳南凡没躲,头被打歪,呆愣愣地看着一个方向,铺满温魂冰寒冷玉的床上,眼角落下一滴泪珠。
泪水浸入地底,豪华石室内,无一人瞧见。
他低声哑气:“只要是她就好。”
他不在意那么多,只要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