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感受身上的冰凉，岁卿安脑海中恢复一丝理智。她深吸一口气，踉跄的站起身。
才刚走出一步，压力倍增，踩着青苔藓的脚顿时滑倒。
岁卿安抹了把脸，默默地重新爬上去。可能身份不是人的原因，长阶的压力明显在可承受的范围。
石碑之下不见人影，殿宇房檐下也是一片凄凉。
岁卿安出神：“……几分钟都不愿意等？”
寂寥的石碑下少女突然坐下，阵阵寒气在身上留下凝霜，染白了眉眼。
枯坐一夜。
天色灰蒙蒙，细细雨丝缥渺。远处海上的白色莲花被升腾雾气遮挡，隐隐绰绰，犹如神秘仙境。
冷香飘过。
脖颈一痛，少女微垂的眼眸完全闭上，身子歪斜倒地。
白袍修者接住，按住垂下的冰凉脑袋靠在脖颈，快速消失在原地。
千万里外，银雨霏霏，上空突兀出现紫色屏障，阵阵魔气在其上萦绕。
白袍修者登时僵住身体。
“若不是还有点用处，你猜猜你的下场是什么。”
陆无归掐住他的脖颈，抬手夺过怀里人。
随手扔出紫色屏障，白袍修者撞出云海，刺穿云层大洞。
林虞砷飞出云海，胸口亮起通天白色光柱，白光直冲云霄。乌云骤亮，无数道仙力从中溢出直追紫色屏障。
陆无归红眸微眯，眼里映射着撞碎屏障的纯净仙力，白色，紫光碎片飘洒在天空中，如梦如幻，美丽又危险。
仙力不弱反强，势不可挡直闯而来。
“有毅力。”
陆无归赤红狐狸眼泛起戾气，浑身震起恐怖魔气，席卷迎上。
风起云涌。
仙力，魔气凶悍相撞，声势浩大，紫气白光闪耀天际，重叠乌云一瞬泯灭。
海浪翻涌，洁白莲花倾倒，迎着滚浪翻上百米高空。
砸入海面，激起千层浪。
白色仙力节节败退。
陆无归勾唇冷笑，到底强弩之末。
恰在此时，变故突生。
强烈光束倏忽从怀中激起，陆无归毫无防备下，胸口硬生生受下重击。
身子趔趋，晃了晃，未等站稳，他遒劲的五指猛地伸出。
快如闪电，捉住飞离的少女。
少女闭着双眼，全身绽出耀眼白光，仙力环绕。
源源不断的仙力自胸口涌出，牵扯着身躯远离。
陆无归看着熟悉的仙力，被欺的认知在脑海中飘过。
“滚。”
他怒喝。
魔气暴起，仙力流逝暗淡，骇人紫气一度令天地失色。
——
九幽境。
深渊时间宫。
大殿石柱红绸飘扬，高台上轻纱幔帐，浓郁的昏睡熏香在其间缭绕。
轻纱幔帐撩开，露出内里躺着的少女，少女身着中衫睡得香甜。
陆无归粗糙指尖磨过床上人的眉眼，俯视安稳面容，心绪有一瞬间扭曲。
青年离开后，幔帐里的昏睡熏香似乎更浓郁，每一物件都浸透熏香的味。
一连几日后，床上人终于醒来。
闻着空气中熟悉的淡淡昏睡熏香，岁卿安下意识闭气。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撩开轻纱幔帐，眼前大殿的装饰让她有些恍惚，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是……
活春宫的发生地？
懵逼地看着高台下的一切，怀疑目光在大门那个位置看了许久。
她沉默。
原来真有这个地方，陆无归和别的女人睡过了。
莫名其妙对她冷眼就算了，还把她随意安置在其他女人的房间。
岁卿安冷笑，陆无归现在是不是在忙着满世界找莳嫣然？
那还留自己做什么。
岁卿安腿软落地，闻着身上浸散出来的昏睡熏香，简直怒极。
这浓郁程度，至少睡了半月有余。
从阶梯下了高台，大门打开，外面一片虚无漆黑。
这次外面竟连条道也没有，脚步欲要踩上虚无也如何踏不出。
岁卿安蕴着怒气，“陆无归，你特么去追人能不能别做这恶心事。”
“放老娘出去。”
她扶着大门，身子虚得站不住脚。
昏睡熏香里定放了其他料，不然不至于虚弱成这样。
岁卿安无力跌坐在地，身后一双遒劲有力的手掌从腋下穿过，凌空抱起少女在怀。
“陆无归？！”
“嗯。”
放少女回床上，陆无归坐在床边面对面，脸色有些冷。
岁卿安讥讽：“这么不爽，是受心上人冷落了？”
陆无归看了眼岁卿安浑身带刺的模样，并未多做解释。
她没记忆，多说无益。
“你想怎样。”
“……”
“…你到底想干嘛。”
“……”
岁卿安简直无语，怎么接收个记忆，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一会想杀她，一会又下药关禁闭。
岁卿安：“你对我到底有几分情谊？”
明明同一个人，同一个身体，态度又截然不同。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到底算什么？
“陆无归，我讨厌这个地方。”
陆无归红眸动容，试探：“记得这个地方？”
“你和别人翻云覆雨的地方，我记住个屁啊。”
陆无归神色一怔。
别人？
她以为他和谁。
“哦，”岁卿安反应过来，“你是想说，我不如你那个陪床？”
“……”
岁卿安烦躁，怒瞪他一眼。
一会后，她犹豫着开口：“你记忆有什么问题？”
陆无归眼底闪过厌倦，“与你无关。”
“什么意思？”
“物灵最好摆清自己位置。”
当头一棒。
鼻尖发酸，岁卿安抬手就给了陆无归一记耳光，脆响在大殿上回荡，青年脸上浮肿。
“是你先说的喜欢。”
情绪上头，又是另一巴掌。
“也是你说要护我。”
“你要不看看，你在做什么?”
手掌被拿起涂药，动作很轻，岁卿安看着眼前人却觉得心上止不住的疼。
“你到底与几人有过肌肤之亲？”
陆无归脸皮浮肿，在被打前就撤了防御魔气。
闻言只冷淡地看了眼前人一眼，收起药膏转身离开。
岁卿安抽出床里的赤殒剑，锐利剑尖抵在他脖颈。
几丝乌发斩落，少女冷下脸，“你敢关我在这？”
“不然？”
“陆无归！”
“不在这，要回你老相好那？”
陆无归推开毫无威胁的剑，顷刻间夺下剑柄，攥着她的手按在床上，语气凛冽，“做梦。”
岁卿安抵不住来势汹汹的吻，舌头被卷得发麻。他像一只急剧想要占领领地的凶兽，如何也不肯放过身下人。
“十州那日林虞砷竟能认出带你走。”
“你灵魂深处为什么有他仙力？”
“你们神交了是吗？”
……
一叠问题抛出，直接把喘着粗气的岁卿安砸懵。
眼里雾气弥漫，她委屈苦涩：“我和林虞砷相处不足一月，你凭什么说我与他…”
少女闭了闭眼，实在不想说出那两字。
这几年，她明明一直与他在一起，他却凭空臆造这些。
眼角被吻过，想哭的感觉顿住。
“有些事情我不确定，你先待在这，我会经常来陪你。”
岁卿安扭头。
“只有这里可以让他锁定不到你灵魂深处的那抹仙力。”
“你识海里的不知名印记被我消了。”
岁卿安猝然睁开眼。
小光球？！
“呵呵，看来这个你知道。”陆无归按得她肩膀疼，“与我说说？”
岁卿安气得发抖。
“你凭什么欺负我。”
“欺负你？”陆无归低声哑气，“你负我啊，心口捅剑，镇压千年，再三玩弄感情，合谋清除魔族……”
“你没有给我留活路。”
“岁卿安，我还不能欺负一下？”
青年红眸若血，悉数罪证，岁卿安有一瞬间沉默。
她想说，自己只是穿进这具身体，那不是她做的，也想告诉他，她心悦他。
默然许久，岁卿安突然感到痛并轻松，这具身体主人与陆无归纠葛很深，该是又爱又恨？
若说了，大概死的是她。
也好，以后自己若是离开了，至少青年不会报复她。
看出少女的走神，陆无归扯了一下嘴皮子，手掌下了力道。瞧见她蹙起眉头，又默默松开。
“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本来就不记得……”
声音慢慢飘远，浓郁昏睡熏香在幔帐内飘浮萦绕。
陆无归深邃的眸光落在昏睡的少女身上，注视艳丽的面庞，眼底闪过落寞。
他独坐在床边久久出神。
“你护了他，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