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再三被人愚弄至死。
真够蠢的。
陆无归弯腰吐出一口淤血，喉中的咳嗽始终停不下，咳得憋红一张肿脸。
混乱的记忆不分时间先后，纷杂涌入，十州那夜醒来前，他看到的全是少女的背叛与伤害。
陆无归眼中泛着赤光，紧盯着床上人，迫切地想要搜寻所有记忆，企图找出记忆中被爱过的痕迹。
青年闭着眼，继续梳理脑海记忆。
脑中所记起的那些不够多，时间点连不上。
突然像是感应到什么，青年站起身，转瞬间消失在原地。
走时，还不忘留下昏睡熏香，悉数飘在幔帐里。
——
九幽之上。
高空上，一伟岸白袍修者手持点雪剑，昂扬站立在冷冽寒风中，狂风不断荡起衣袂飘扬。
狭长的丹凤眼眺望远方，下一瞬收回视线，眼眸转向了前方的青年。
“岁卿安会死的。”
对面人没反应。
“魔气与仙力有别，等她灵魂深处的仙力彻底消失，魔气终究护不住灵体。”
陆无归轻笑：“那又如何？”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就没打算放过。
林虞砷清冽的嗓音哑了：“你不在乎生死，可问过她的意愿？”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怎会不愿。”
“当初拿我道侣祭阵证道时，你可没这般在意她性命。”
陆无归冷笑，“有这时间不去拯救你的修仙界，惦记我道侣做什么？”
林虞砷语塞：“……我并未伤过岁卿安。”
“大差不差，不都是你。难道转个世 ，你就大变样了？”
听出他话里的刺，林虞砷握紧了拳。
“只要清醒着就是在耗费仅剩的仙力，这半月她应该很虚弱了。”
“让岁卿安跟我走，我能让她继续活着。”
“林虞砷，你越界了。”
陆无归微眯着狐狸眼，“别再三挑战我的底线。”
“你在魔界占她便宜，已经够令我不爽。”
林虞砷眉头微拧：“郎有情妾有意，何谈占便宜。”
“我们还曾吻过彼此，她是主动方。”
陆无归冷下脸，讥讽出声：“除了这点，就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了？”
他身上魔气翻涌，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把人打趴下的架势。
恐怖魔气压过，激起林虞砷灵脉内的灵力动荡，看着对面挺拔的青年，他眼底晦涩难懂。
“我死了，她也活不成。”
陆无归挑了挑眉，“谁说我要杀你。”他笑起来，眉眼灿烂几分，宛若冰雪消融，霎时好看极。
说出口的话语，又仿佛天真无邪的稚童在开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玩笑。
道：“半死不活，也是活啊。”
林虞砷沉下脸，明白这人是在计较他在十州把人带走的仇怨。
风声顿起，白袍修者猛地被一拳打下高空，重重砸在原始林中，身体滑倒压倒无数林木。
庞大声响激起林间一堆‘魔化人’苏醒。
顷刻间，沸腾的‘魔化人’一拥而上，包住修者。
下一秒被齐齐炸飞。
一股强大的灵力席卷过原始森林，方圆百里大片的生物瞬息泯灭殆尽。
陆无归狐狸眼映着眼下景象，若有所思：“不愧是天道宠儿，天赋异禀，年仅二十五，便已有如此修为。”
想起一些往事，他呢喃：“上辈子自己最后被压一头，也不是没道理。”
林虞砷重新站在对面，顶着被打得垄高半边的脸，扭头吐出一口鲜血。
陆无归看着他，眼角眉翘都染上笑意。
意味不明说道：“她喜欢好看的。”
侧脸隐隐作痛，林虞砷嘴角抽搐，“容貌不过外物，真心爱慕又如须在意这些。”
他并不觉得岁卿安会是那种以貌取人的，只是更多是欣赏。
风声再起，林虞砷猛地抬手抵挡，却又被再一次打下，这次陆无归不等起来，一直追着他揍。
拳头似雨水般落下，带着魔气全部往林虞砷身上砸。
魔气顺着皮肤渗透进身体脉络，在灵脉里奔腾。
二人从南打到北，左右东西也兼顾，九幽境内原始森林里高大树木渐渐倒塌。
不过几分钟。
九幽境内的树木，仅剩下被魔气结界护住的万千梨花树。
林虞砷骨头松散地躺在地上，指尖微动都能感觉到痛意刺骨。
身体完好无损，内里灵脉遭了魔气纠缠，从丹田调动起来的灵力下一刻又在灵脉中被绞杀。
寒风掠过，万千梨花树落下纷纷扬扬的白色花海，洋洋洒洒的像是落了一场大雪。
几片花瓣顺着冷风飘落在狼狈倒地的修者身上。
修者白袍早已经沾污，白色花瓣在其上愈发显得洁白如雪。
周遭充斥着浓郁的梨花香，像酒色一样迷人。
“这是……”林虞砷咽下喉中的血腥，狭长丹凤眼迷离，“真的再怎么变，终究也是一个人吗？”
“哪怕转世，哪怕境遇不同，人也只是那个人吗？”
他望着万千‘白雪’失了神，心底失落如潮水翻涌。
林虞砷见过太多，仙人记忆的仙人与‘岁卿安’了，他昔日觉得仙人待‘岁卿安’不好。
因此，每次入梦都竭尽全力去补偿，他一度以为他们不同，可他们就是一个人。
仙人求的是曾经会爱慕孺慕他的那个剑灵。
他求的是岁卿安。
他们所求，似乎皆是求不得之物。
林虞砷呼吸粗重，视线望向踱步行来的挺拔青年，“她……还好吗？”
陆无归蹲下身，好心情道：“比你好。”
林虞砷似乎想勾起唇角，又因太疼而止住。
“那就好。”他道，“不过，昏睡熏香只能拖一时。”
陆无归的身子略微顿住。
在大殿待一会，味道竟浓到藏不住？
寒风凛冽，浓郁梨花香在四周飘荡。
手掌移下，抓住了林虞砷的脖颈，他五指发力，嗓音低沉，“别打歪主意。”
林虞砷脸色涨红，说不了话，眼里的平静又在讽着他的无力。
“我的人，除了我，谁都碰不得。”
陆无归眼底顿生杀意：
“告诉那个疯子，他敢拉她入梦，这个世界谁都别想活了。”
林虞砷意识混沉，闻言脑子清醒一瞬，眼中惊疑不定。
他在说谁是疯子？
身体忽地被甩出去，重重地砸在魔气结界上，霎时又被结界弹飞滚落在地。
内脏似乎碎了，吐出来的淤血带着暗沉血块。
一根梨花枝带着魔气贯穿整个胸口，却完美避过了心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