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余晖还未褪尽,矿道外的空地上已围满了人。青羽圣殿的骑士列成两排,银甲在残光中泛着冷辉,手中长枪斜指地面,枪尖凝着未化的霜。而被他们围住的,是十几个瑟瑟发抖的黑袍人,正是天枢盟的残余党羽,此刻被捆成一串,像待宰的牲口。
叶辰站在空地中央,镇蛮刀插在身前的泥土里,刀身还在往下滴着血。他刚从矿道深处拖出最后一个黑袍人——那家伙藏在尸堆里装死,被阿木用石头砸中后脑勺才爬出来,此刻趴在地上哼唧,额角淌着血。
“叶统领。”青羽圣殿的队长催马上前,抱拳道,“圣殿令已到,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叶辰没立刻回答,目光扫过那些黑袍人。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突然挣扎起来,唾沫星子喷了一地:“叶辰!你别得意!盟主很快就会来救我们!到时候把你碎尸万段,让你尝尝‘蚀骨散’的滋味!”
这话一出,几个胆小的黑袍人反而安静了,显然“蚀骨散”这名字让他们忌惮。叶辰却像是没听见,弯腰从地上捡起根断裂的铁链,慢悠悠地走到壮汉面前。
“你说谁?”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壮汉梗着脖子:“我说天枢盟主!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捏死你跟捏死蚂蚁似的!你敢动我们一根手指头,他日定让你……”
“啪!”
一声脆响,叶辰甩动铁链,正抽在壮汉脸上。铁链上的倒刺瞬间划破他的脸颊,血珠溅在地上,与泥土混在一起。
“再提他一句,就不是抽脸这么简单了。”叶辰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你们盟主要是真有本事,就不会让你们被我堵在这矿洞里,靠啃孩子的骨头活命。”
这话戳中了痛处,黑袍人里有人低低啜泣起来。一个瘦高个突然哭喊:“是他逼我们的!我们都是被抓来的壮丁,家里还有老小……”
“闭嘴!”壮汉嘶吼着打断他,“叛徒!等出去了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辰一脚踹在壮汉胸口,他像个破麻袋似的倒飞出去,撞在骑士的长枪上,疼得龇牙咧嘴。“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叶辰缓缓拔出镇蛮刀,刀光在壮汉眼前晃了晃,“现在,你们的命捏在我手里。我问,你们答。敢有一句假话……”
他用刀背拍了拍壮汉流血的脸颊:“这矿洞里的柱子,正好缺几个楔子。”
壮汉眼里终于露出恐惧,喉结滚动着,没敢再出声。
“天枢盟的总坛在哪?”叶辰的声音陡然转厉,“说!”
没人应声。黑袍人面面相觑,显然是怕报复。叶辰冷笑一声,提着刀走向最年轻的一个黑袍人——那少年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嘴唇哆嗦着,眼里全是惊恐。
“你来说。”叶辰的刀离他咽喉只有寸许,“说了,我放你走。”
少年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动摇,却被旁边一个独眼黑袍人狠狠瞪了一眼,又把头埋了下去。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叶辰突然提高声音,“阿木,把账簿拿来。”
阿木抱着账簿跑过来,递过去时小声说:“叶大哥,上面有三个名字,说是总坛的看守。”
叶辰翻到那一页,念出三个名字。念一个,就用刀指着一个黑袍人。被指到的三人脸色惨白,其中一个矮胖子突然瘫软在地:“我说!我说!总坛在黑风崖的蝙蝠洞里!有三道石门,第一道用活人血才能打开……”
“废物!”壮汉挣扎着要扑过来,被骑士一脚踩住后背,动弹不得。
叶辰没理会他,继续问矮胖子:“石门后面有什么?”
“有……有盟主炼的‘血丹’,说是用三百个童男童女的心头血炼的,炼成了能……能长生不死。”矮胖子抖得像筛糠,“还有二十几个孩子被关在那里,等着下个月月圆之夜献祭……”
“砰!”叶辰一拳砸在旁边的岩石上,拳头嵌入石面半寸深。他转过身,目光如刀,扫过所有黑袍人:“你们当中,谁参与过抓孩子?站出来!”
黑袍人鸦雀无声,没人敢动。
“不站是吧?”叶辰突然一脚踹翻旁边的火堆,火星溅在黑袍人身上,有人疼得叫出声。“我数三个数,三……二……”
“我!我没有!”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突然哭喊,“我只是负责扫地,他们抓孩子的时候我都闭着眼睛!”
“我也没有!”一个瘸腿黑袍人也喊道,“我是被他们打断腿逼着入伙的!”
混乱中,有一半人都开始辩解,互相指责。叶辰冷眼旁观,突然指着那个独眼黑袍人:“你,参与了多少次?”
独眼人梗着脖子:“老子杀过七个!怎么着?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叶辰没说话,只是对骑士队长点头:“把他拖到矿道里,让他跟那些柱子作伴。”
骑士们立刻上前拖人,独眼人疯了似的挣扎咒骂,却被硬生生拽向矿道深处,惨叫声越来越远,最终被黑暗吞没。
这一下彻底镇住了剩下的人。刚才还嘴硬的壮汉,此刻裤子湿了一片,一股骚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现在,”叶辰的目光重新落在壮汉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给我跪下。”
壮汉浑身发抖,却还想撑着:“我……我是盟主亲卫,你不能……”
“跪下!”叶辰突然暴喝一声,镇蛮刀猛地插在他脚边的泥土里,刀身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这一声如同惊雷,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壮汉被吓得一哆嗦,“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额头死死抵着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其他人,”叶辰的声音传遍空地,“不想去陪他的,都给我跪下。”
哗啦啦一片声响,剩下的黑袍人争先恐后地跪了下去,头埋得极低,像是在祭拜什么。晨光渐亮,照在他们佝偻的背上,竟有种荒诞的滑稽。
阿木站在叶辰身后,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爹说过的话:“真正的强者,从不用杀戮证明自己。但当善良换不来敬畏时,雷霆手段才是保护弱者的铠甲。”
他看着叶辰挺直的背影,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黑袍人此刻如蝼蚁般伏在地上,突然明白了——所谓“跪下”,从来不是要折辱谁,而是要让这些人在尘埃里看清楚,自己犯下的罪孽有多深重。
叶辰拔出镇蛮刀,刀身的血迹在晨光里格外刺眼。“把他们都捆结实了,押回圣殿。”他对骑士队长吩咐道,“告诉长老院,我要亲自审。”
队长领命而去。叶辰转身走向那些被解救的孩子,他们正躲在骑士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放缓脚步,蹲下身时,刀上的寒气似乎都收敛了些。
“别怕,”他说,“我们回家。”
最小的女孩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衣袖。叶辰身体一僵,随即用没沾血的手背,轻轻碰了碰女孩的头顶。
远处,血月彻底沉入地平线,朝阳正从东方升起,把天空染成一片金红。阿木低头看着怀里的账簿,上面的名字已经划掉了十四个。他抬头望向叶辰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被血染红的字迹,正在晨光里慢慢褪去,露出底下藏着的、温柔的底色。
而这场关于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显然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