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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请大夫要花钱,当初踹的时候就应该轻点。
到头来花的还是他们自己的银子。
“重吗?我倒觉得还好。要说重,也是那位姑娘下手更重——乌苏那两根肋骨可不是我踹断的。”令行笑吟吟地踏进酒楼。
“快点!再不快些,我们就要追不上了!”酒楼门口,令行与博古二人与一位贵妇人眼看就要擦肩而过。
“夫人,您慢点,当心前面有人。”话音未落,肖氏已与刚进门的人撞了个满怀。
李令行本欲运功侧身避开,却蓦地想起什么,硬生生收住脚步,结结实实地与来人相撞。
肖氏被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得侍女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她稳住身形后,先是抬手理了理微斜的发钗,蹙起眉正欲开口斥责,抬眼却见面前立着一位身姿挺拔、容貌俊朗的公子。
好看的人总是容易赢得宽容,再说这年轻人与自家儿子年纪相仿,自己也不必过于苛责——方才确实是自己走得太急,才会撞到一起。
这般一想,她心头那股火气便不自觉消减了几分。
“年轻人,往后走路可得当心些。今日你撞的幸好是我,若换作年迈之人,怕是要被你撞断几根肋骨。”肖氏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心下却暗叹:如今的年轻人真是太过毛躁,鲜少有像她儿子那般稳重的。
令行微微一怔,随即含笑拱手:“夫人教训的是,方才是在下未能及时避让,让夫人受惊了,实在抱歉。”
他声音温润,态度谦和,令人不由心生好感。
肖氏细细打量他,见他眼下虽有些狼狈,但衣衫布料却质地不凡,气度更是不俗,心中暗暗点头。
正待开口,身旁侍女焦急提醒:“夫人,再不走,凤姑娘怕是要走远了。”
肖氏这才想起此行目的,当下不再多言,侧身疾步向外走去。
这回她虽步履匆忙,却始终留意着前方行人。
被留在原处的二人并未立即进店用饭。
“博古,我方才是不是听见了‘凤姑娘’三字?”李令行眨了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疑心自己听错了。
博古沉着脸点头——方才明明是那夫人冒失在先,公子却要小意陪笑,大齐之人未免有些太不讲理。
“正是。”
“既然没听错,那还愣着做什么?走,跟上去!”李令行眼中闪过喜色。
“我正愁找不到与她相交的契机,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若早知出门用个饭便能遇得如此良机,他又何须用乌苏半条命去换与凤倾城说一句话的机会?
说罢快步追上去,博古只得无奈跟上。
只见肖氏主仆步履匆匆,目光不断扫视人群,显然是在寻找凤倾城的身影。
李令行心中暗喜,故意放缓脚步,隔着一段距离尾随其后,免得被发现。
不多时,那侍女忽然眼睛一亮,与贵夫人低语几句,二人当即加快脚步。
李令行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只见凤倾城一行人正停在不远处马车旁,似要登车。
他心头一喜,却又不解:这位贵妇人为何要暗中尾随凤倾城?
“博古,你说这位夫人为何要跟着凤倾城?”李令行按捺不住好奇,低声问道。
“主子,属下不知。”
“你猜她们会不会是情敌?”李令行信口猜测,随即又自行推翻,“不可能。这妇人虽显年轻,少说也年过四十,断不会是凤倾城的情敌。那会是什么关系?”
除却情敌,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解释这贵妇人的怪异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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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凤倾城正靠着车厢闭目养神,陈素素静坐一旁相伴。
忽然车外传来轻叩声。
“姑娘,有人一直跟着我们。”寒影压低的声音透入车内。
“可看清是什么人?”凤倾城睁眼淡淡问道。
她想起方才街上那个赠她百两银票的锦衣公子,还有那个偏偏撞上她的贼人——满街行人熙攘,为何独独冲她而来?
当时她还暗自揣度,这或许是一场别出心裁的刺杀。
“凤姑娘,后面马车里坐着的似乎是……”回话的换成了慎行,语气略显迟疑。
“嗯?”
“似乎是公子的母亲,谢夫人。”慎行艰难说完。
“谢二夫人?”凤倾城微微蹙眉,“她为何跟着我?”
“姑娘,我们当如何?”寒影的声音再次传来。
“寻个茶馆歇脚吧,暂不去安国公府了。”凤倾城撩起侧帘向后望去,果然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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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雅间内,凤倾城面前摆着一壶碧螺春并两碟精致茶点。
陈素素为她斟好茶后,便静立身后,目光不时地扫向门口。
寒影与慎行坐在一楼大堂不起眼的角落,谨行则守在雅间门外——这是凤倾城特意安排的,免得谢夫人寻她不着。
“见过夫人。”门外传来谨行的问安声。
“谨行?你怎会在此?”肖氏面露诧异,这不是儿子的贴身侍卫么?
“回夫人,属下奉公子之命,贴身护卫凤姑娘安全。”谨行素来有一说一,从不知遮掩。
“凤姑娘?她此刻就在里面?”肖氏故作不知。
“正是。夫人也来此喝茶?还真是巧。”
谢二夫人闻言气结——府中什么好茶没有,何须她专程来这喝茶?
“她既在里面,我正好同她一道品茶。”
“请夫人稍候,容属下进去通禀。”谨行推门而入,当着肖氏的面又将门给合上。
肖氏看得心头发堵:这究竟是她凤倾城的侍卫,还是谢家的?她怎地觉得谨行反倒更像凤倾城的人?
片刻后,门扉再启,谨行躬身请肖氏入内。
凤倾城见人进来,起身微微福了一礼:“见过谢夫人。素素,看茶。”
说罢便坦然落座,端起茶盏轻抿慢饮,仿佛来人不过是个不相干的过客。
肖氏扫过她这般旁若无人的姿态,心下微恼。
若不出意外,眼前这位将来便是自己的儿媳,此刻见到未来婆母却无丝毫紧张恭敬之色,神情淡漠得连陌路人都不如。
就这样一个人,怎地老太爷和靖安都当她是个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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